杨博书叼着根烟,见她打着电话,一颗泪还挂在卧蚕上,整张脸写着丧,便知这次又没过。
周沫话说到一半,飞身向前,一把拽了杨博书的烟,正义凛然地说:“说好的戒烟呢!”
“我靠,我抽烟你都管!”余味躺在疗养院期间偷偷问我要了多少次烟,你是不知道。
“对啊,我们是好朋友,我和余味都不喜欢抽烟的人。”她说着对电话里说,“是吧,猴哥。”
杨博书:“”
电话里的余味愣了一秒,抱着书穿梭在校园的脚步倏然顿住。
绿地阳光,金发碧眼,再加上耳边的叽喳,是他最日常的生活符号。
他清清嗓,“就是,让羊仔别吸烟了。”他再抬脚时兜里的烟盒擦到了大腿,他下意识地掏了出来丢进垃圾桶。
三米远后,他又慢慢退了回来,认命般地开始翻,忽略周围的眼光,遮住五官将烟找出来。
美国的烟太贵了,抽不起,这包是他白打了一天工才狠心买的,准备夜深人静难熬的时候撑个一两月。
反正周沫不在,抽完再说。
“猴哥,我们说好什么都要告诉彼此的,我来跟你汇报哦,昨天天医院有个研究生问我要微信了。”
“哦。”他走到热狗摊位前,手指了个常买的款,从兜里掏出25美金递给他,微笑着接过食物。
“但我没有给哦!”她坐在路边,也不管多吵闹,既然通了电话,就说一会嘛。
“喜欢就接触接触。”他违心道。
“你什么意思啊!”周沫喜盈盈的笑脸瞬间垮下,欺负她不能立刻去揍他吗,小心她急了去偷渡。
s市与美国的时差是十二小时,昼夜一番,连日历上的日子都要烧脑地计算一下。我们曾经在s市与北京欣赏不同深浅的夕阳,隔着一千多公里对着电话说着想念,而现在剥去情侣的身份,做回暧昧的朋友,我隔着超出我数学能力范围外的公里数,学会熟练地计算你那处是几号几点。——暴走的鸡仔
周沫不知道余味会不会看她的微博,但她的微博一直记录着有关于他的琐碎,她的暴走大多和他有关,又因他镇定下来。
字字句句说着她,其实说的是他。
胡倾城说:“你们这样何必呢,其实异国恋和异地恋没差啊。”
是啊,没差。可周沫知道他们看清了彼此因爱而生的隐瞒,因了解而生的自以为是的理解,实际操作起来不过是将艰难的生活砌上砖瓦,高高摞起,最终看不清彼此的真面目。
当虚假的粉饰破碎时,两人只会变本加厉地自责,原来你受过这样的委屈,原来你承受过这样的不公。
同床共眠,零距离接触,负距离亲密,却隔了堵交流的高墙。他们的恋爱有问题,却充满无奈,余味将它归零,周沫懂。
远行的人,受过伤的人,又背了一个包袱,得多累啊,先放下也好,待他重拾生活的自信,肯定会回来找她的。
“孤岛”那会她一无所知,茫然到怨恨,现在她知道了,理解也包容。
余味去美国的第一年,周沫在家呆了半年,还扬言自己要去美国,努力背单词,周群好笑,压根没理她。说去北京说要打工都可能,说学习,那就是搞笑。
三天后,单词书便掉到了床底下,两周后胡瑾打扫时才捡起来。
周沫去工作了,但是不死心,又报了个旅行团,去签证。她熬了夜,吓得比这辈子任何一次考试都厉害,却失败了两次。
三次就没得签了,就完蛋了。她这辈子也没机会去看猴哥取经了。
她辗转反侧发了条消息:猴哥,你的倒霉给了我,但我心甘情愿。
余味好笑:没签证成功怎么能算倒霉,这么小的事。
周沫:那就是整整四年看不到你,那就是以后你去跟婆婆过年,我都没机会去了,多可怜。
余味哽住,摸了摸烟盒,又收回了手,打下:别乱说。
周沫不能来,他何尝不失望,昂贵的尼古丁是他思念的填补剂,想周沫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就来一根。
他最终没读医科,太漫长,商科快,杨博书给了很多指导以及信得过的人脉,他来美国没有很多阻碍,每个月秦善龄会开车来看他一次,他这一年在美国见妈妈的次数,比这辈子都多。
他真的很快乐,也很顺利,就像以前一直向往的那样,只是永远有那么一个小缺口,在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悄悄撕开,将快乐放跑。
周沫已经不是他的女友了,他算过生活费,根本不够养她,如果不能给她过小娇娇一样的生活,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他真的没有脸做她的男朋友。
就像之前在青春期时拥抱却不承认关系一样,他们密切地通着电话,却是“单身”。
“余味,还倒霉吗?”周沫老惦记他说自己倒霉,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怕他自暴自弃。
“还没。”目前一切顺利,可倒霉的事儿都是突如其来砸你措手不及的,谁知道呢。
“那就好。晚安,我好想你。”
“晚安。”
他们日日微信不停,报备着日常,不同的是,周沫会说想他,而他从来不说。周沫不着急,她知道他想,才会忍住不说。
她愁眉苦脸地去准备了第三次签证,杨博书逗她,未婚女青年比较容易被拒签,结婚就行了。
他以为周沫会说和余味吗,她一把拉住杨博书,“远水解不了近渴,就你吧,我们去领证。”
杨博书吓得脸上的皮都出了褶,待他滚了蛋,她才舒了表情,她多想领证,可余味那个心高气傲的该死家伙,大概是要功成名就才敢娶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