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亦尘却灿然一笑,“说吧,最多我以前是个恶贯满盈的人罢了,但不论如何,那都是我,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往。”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有权利知道,”那兰溪也认可他的说法。
他让人买来两瓶酒,坐在草庐院中的石凳上,将蓝亦尘的过往说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蓝亦尘苦笑一声,“这过往,难怪你先前犹豫不告诉我。”
他生来便觉得这个世界欠了他,所以想要报复南岳皇室,当这一切的仇恨都消散时,他又欠了银铃。
这一欠便是终生还不清,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忆时,他才找了处山谷,建了草庐,在此生活。
因为当初银铃便是生长在山谷中的药庐。
“我该去见她。”他说道,沉默片刻,复又道,“可她大概并不愿意见到我。”
他是她的杀父仇人,本就是对立。
若他站在她的角度上,是绝对不可能释怀这件事。
那兰溪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她希望你活着。”
不过也仅此而已吧。
两人都没有经验,猜不透女人的心思。
一天一夜后,蓝亦尘才决定离开草庐,前往北芪,但他不敢见银铃。
换了一副面容,住在离十三皇叔府邸不远处的地方,望着王府内热闹庆祝小郡主的出生,又看着银铃带着刚会走路的女儿出行。
时间如白驹过隙,牙牙学语的小姑娘逐渐长大,虽没有生父,但母亲,太祖父跟叔祖父以及皇帝表叔都十分疼爱她,她生活的无忧无虑。
整日扬着笑脸,但偶尔也会有不开心。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找马厩中的独臂哑叔说说话,哪怕哑叔不能说话,她也依旧心情好上很多。
“哑叔,你为什么不成亲啊?”凤漪蹲在马厩边,看着哑叔认真的为马儿梳理毛发,动作一丝不苟,宛如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
她很好奇,只是刷马儿罢了,为什么哑叔做起来却跟别人不一样。
哑叔停下来,看着凤漪眼神中的疑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跟嘴巴,凤漪依旧疑惑,“可你在王府当马夫,有例银,又不乱花钱,可以娶个媳妇啊?”
只要有钱,什么媳妇娶不到,就算是独臂,只要能养家,还是可以成亲的。
哑叔笑了笑,望着凤漪,眼神柔和,拿起手中的刷子,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凤漪歪了歪头,有时候她总有种错觉,感觉哑叔每次看她的时候都像是在自己的女儿一样,而她也同样感觉哑叔十分的亲切。
但想想哑叔只是一个马夫,满脸胡须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只有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这样的人,跟娘亲肯定不会有任何瓜葛。
所以每次产生错觉时,她几天不敢见娘,怕自己心里那点不好的想法被娘亲发现。
“公主,小郡主又去马厩了。”红影来到银铃的房间,低声说道,“咱们真的不要将他赶走吗?”
以前不知道公主跟蓝亦尘的事情也就罢了。
后来知道,她看蓝亦尘就越发不舒服,就算失忆了又怎么样,不还是伪装了身份在王府之中。
只幸好他只当马夫在马厩中刷毛,哪儿也不去,如果不是小郡主去寻,他也不会主动来打扰小郡主跟公主,倒还算这个人有点分寸。
可小郡主总是去找,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有次她还试探过小郡主对蓝亦尘的态度,小郡主竟然脱口而出,觉得他像亲爹一样亲切。
这个话一直萦绕在她心口,不敢跟公主说,只能偶尔隐晦提醒公主,不要让小郡主跟蓝亦尘接触过深。
凤漪的坚持
“不必管她,她愿意去就去,这是她的自由。”银铃淡声道,这么多年来,她的容颜不变,气质却越发雍容华贵,早已没有了在深山中的跳脱灵动劲儿。
对以往的很多事情也看透,不再较真。
更何况,蓝亦尘早已忘记所有事情,只是隐藏了身份留在王府中。
只是有时候凤漪出行,他会去当马夫护着。
她曾观察过许久,看出他并不想打扰她们的生活,她便放任这件事情发生。
红影心里焦急又不敢说的太明显,免得公主生气,“那若是他有一天将事情告诉小郡主呢?”
“那凤漪也有选择的权利。”银铃说道。
凤漪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很清楚凤漪是什么样的性格,即便知道蓝亦尘是生父,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不会硬让两个人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管他们父女俩相处。
红影无奈,公主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母亲,红影姑姑,你们在说什么权利?是关于我的吗?”凤漪在门外探出个脑袋看了进来,古灵精怪道,“是什么有关我的秘密吗?”
她刚靠近,只听到了一点点,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银铃眼眸带笑,冲她招了招手,等人来到跟前,将凤漪发间无意中沾上的马毛拿下来,“你啊,就知道偷听,就不能好好听夫子的课吗?”
凤漪瞬间如临大敌,“夫子跟娘亲说了什么?”
她可不喜欢读书了,那些文字让她十分头疼,相比较之下,她更想去山林中玩耍,或是找些虫子玩一玩。
银铃点了点她的脑袋,气笑了,“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娘。”
“娘~”凤漪心中明白自己错了,撒娇的贴在娘亲身上,一双灵动的眼眸看着娘亲,笑嘻嘻道,“娘,我还不知道你们背着我说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