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躺到床上,他知道不是的。这种扼住呼吸的疼痛无法忍受。痛是一部分,痛带来的绝望是另一部分。
他清楚自己有三年没去过医院,这?年工作所摄入的庞杂医学知识让他下意识把一些绝症名词带入脑海。
越想越熬不过去疼痛。
他出声叫阿姨,意外应声的是老师。他请她拿药,她没理解意思,拿来了水。池牧之缓过一阵剧烈,无奈起身自己去拿。
往厨房的每一步,脚下都是荆棘。腿钢柱一样僵,无法打弯。他尽力不摔倒,吞完药一步都无法多走,横倒沙发等待药物起效。
疼痛模糊了意识,却放大了感知。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环绕,视线猫一样锁定着他。
被人观察的感觉非常不好,但至少不孤单。
她很擅长伪装。
空隙中睁开眼睛,她一动不动浸在书本,柔软的头发滑下肩膀,遮住大半张脸,真像一个潜心钻研学习的小姑娘。
她给人的感觉很模糊,很明白的是,她非善类。很奇怪的是,她让人镇定。
疼痛缓解,人慢慢平静下来。
池牧之观察了她一会:“笑什么?”
她没有笑,但很配合他的话:“想到好笑的事了。”
她接招的节奏很妙。
那一刻,彼此对视,心知肚明,只要迈出一步,他们一定有故事。这是男女之间的信号。
池牧之不是很好奇这个故事的发展,不过还是加了她的微信。
他是个比较主动的人,喜欢自己把握事情。
有点感觉的人,他都会试一下。
按照一般规律,池牧之知道自己肯定会失望,但他不拒绝下午一瞬间的好感。
李老师一直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这一点很有意思。
隔几天回想,她的脸眇眇忽忽,只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印象深刻。
时间含混前移,池牧之始终犹豫要不要去医院。一个人独身在外,有一点好处就是死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想放任自流,活到哪天算哪天。
躺在icu病床,池牧之听到过两个研究生医生夜查房,估算他出院后十年是理想生存期。
尽管后来主治医生说一切都好,但这个数字倒计时一样刻在他的生命里。
他手上有个项目处于研发前实验阶段,有大量评估表评估药物的效果和毒副作用。池牧之每次看这些表,都会联想到北京那一年,多少药在自己身上不计代价地使用过。
疼痛科医生建议他试试心理治疗。
他试过,没用。他心理很健康,医生问什么,他都能清晰复述过程和情绪,并告知对方自我疏导的框架。
医生说他防备太重,他不理解,又换了一个心理咨询师,同一套内容再复述一遍,人都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