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更大声了:“禀王爷,下官在这东宁城把地皮都翻过来了,确实没有找到任何罗大人亏空的证据,您看要不咱这就给刑部发文,结案了吧!”
我只得用哀求的声音说:“崔大人这一次真是辛苦了!我在京城折腾了一个月,也是什么都没找着,看来也没必要再查下去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素羽的笑意都掩不住了。他一挥手,突然外面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他这才哈哈笑了出来:“怀真,你演戏还欠点火候啊。”
我不敢跟他顶嘴,只好嘿嘿干笑两声。他摆摆手:“行了,现在外面已经听不到我们说话了。怎么样?见着叔闻了没?”
他不问还好。一提到崔叔闻,顿时有把火烧到我脸上,两边都烫得能在上面煎鸡蛋。
“见了。”声音小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素羽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亏了他没有要立刻见崔叔闻:“我就是例行公事来见见你,待会儿你们再叙吧。我待得太久,外面的‘朋友’们该起疑心了。”竟然是立刻就要走的意思。
我站起来:“少爷等等!”
他停住:“嗯?”
我用最省略的话把在我娘的陵寝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把装我娘那根头发的小布包取了出来:“少爷,你不是说你来了东宁么?我索性就带来了,想给你看看——”
他接了过去,有些激动:“好。我会查这件事。”他要走的时候,我匆匆忙忙加了一句:“我把大理寺的旧档都翻遍了,没有找到……崔丞相案子的旧档。”
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回到房里,就看到崔叔闻穿着件薄薄的内衫斜靠在床头看我带来的文书。
外面天光还没有全暗下去,油灯却已经点上了。昏暗的天光和半明半灭的灯光混成一种温暖的颜色在他脸上身上铺散开来,照得他那略带慵懒的神态加倍惹火。
我站在那里,想起刚才那疯了似的光景,瞬间脸红耳热。
他却已抬起头来,朝我微微一笑,淡得像是晴朗的日子里天边若有若无的浮云。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东西,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我走去坐在他身边,抽出其中一张给他看,仍旧是耳语:“这人已经画押作证,他家里那箱军饷银子是罗耀祖送的……我在京城真的没胡闹……”
崔叔闻却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纸都扔了,下一刻,他的手就缠到了我脖子上,软软的唇在我额头上一下一下地轻触着。湿热的气喷在额上,暖暖的手抱在身上,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缴械投降。
我揽住他,任他的唇在我脸上描摹着,轻声说:“别这样……我怕……你对我好的时候,总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的声音在耳边坏笑:“确实……会有些事情要发生。”
沉沉的夜幕把这小屋盖了个严实。我用余下一点力气把崔叔闻抱在胸前,心满意足。
一股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间,满足的感觉涨满全副身躯。
若是天天都能这样……不要说皇帝,神仙我都不想做。
迷迷糊糊地歇了片刻,睁开眼睛却觉得他的手指正在我额头上轻抚:“怎么样?这里还痛么?”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我在上元殿磕头撞柱子弄破的地方,于是摇头:“早不痛了。我的伤总是好得很快的……”
我话没说完,那上面就有一阵被钝物击中的剧痛传来:“你个呆瓜!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自杀——你父皇还在堂上啊,你这是不孝你知不知道?呆!呆!呆!”
他每喊一声“呆”,手上就狠狠敲一下,敲得我都不知道什么叫疼了。
这家伙……居然还有力气打我?早知刚才……
我好容易抓住他那只捶得比铁锤还疼的手,忍着疼低声喊:“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涎着脸贴上去:“我那是给他们逼急了,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他淡淡说:“你没事,是因为你还有用。”口气里颇有些落井下石。
我脸一拉:“怎么?难道……你也认为……父皇是在……”
“利用我”——这三个字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叹息一声:“不然你以为呢?你父皇十六岁登基,在龙椅上坐着的时间比你这一辈子还要长,难道他就不知道哪些人该办哪些人不该办?他什么时候办不好,为什么偏偏捡着你参他们的时候办?为什么你参人参得兴起的时候居然没有人有异议,等你参得差不多了,捧你的毁你的一下子都来了?你——”
我无话可说,故伎重演,扑上去堵住他的嘴。谁知才沾了点儿皮,我就被他一把推开了。
“你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吧!”
我冷笑一声:“好吧,既然你都说开了,那么现在我问你,那要废怀安立我的折子,还有那几个附议的人,跟你有没有关系?”
崔叔闻眉毛一挑,说的话不知真假:“没有。”
我再问:“真的?”
他伏过来,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别有深意地说:“我不会用那么蠢的手段。现在举荐你的那几个人,怎么看都像是苏氏一党故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提醒你父皇,你的野心——如果你真的有的话。”
我趁机抓住他的手指,把那白里透红的指尖放在唇边舔了舔:“哦?如果是你想扶某个皇子去争夺太子之位,你会怎么做?”
我这一舔,他浑身猛地一紧,手指用力往回抽。我一个抓稳了,坏笑:“原来你喜欢人家舔你手指——不知道手心喜不喜欢?”说着舌尖往他掌心轻轻一扫——他瞬间倒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