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一出口,她脸色由红转黄,由黄转白,仿佛受惊不浅。我给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愣才问下去:“请问……怀碧可有人家了?”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脸色又转了回来:“阿弥陀佛……”
哼,她以为我要问什么?
确实,其实我最有可能在宫里打探的事情,是我娘的死因……
不过既然目标已经锁定了丞相皇后那些人,我直接查他们就行了,不必横生枝节。
她有些惶惶然地看了看周围,突然指了指她对面的一面墙,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明白过来——
隔墙有耳。
我点点头,接着说:“怀真有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即是今科状元,翰林院的修撰崔叔闻,他说……他很是……仰慕怀碧,所以托我来问问,怀碧可曾许了人家没有。”
颜妃和蔼地笑笑:“那个丫头……哪儿有人敢要她!”
这就是还没有了。
我说:“那么……”
颜妃点点头:“既然是今科状元,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了。只是这后宫里的事情,还要皇后娘娘作主才能成——”
老天啊,难道我还得去见那个千年面瘫冰山一样的女人?!
我立刻推说:“这……是不是……娘娘您去说合适些?”
颜妃摇摇头:“那倒也不必。”说着两眼一翻,翘起一根胖胖的手指,指了指屋顶。
我明白了。天大地大,到底是皇帝最大。要是我父皇答应了,也就没有办不成的了。
我很想叫颜妃把怀碧拉出来让我见见——那个手指都不动一下就把崔叔闻的小魂给勾走的小丫头,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但是我很冷静地告辞走人了。
我一溜烟跑去御书房找父皇,把崔叔闻的意思又说了一遍。
他老人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戴着玉戒指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才微笑着说:“这倒巧了。昨天皇后才跟朕说,她娘家有个侄子至今尚未婚配,有意要亲上加亲呢。”
我愣住:“哪一个?”
——现在的丞相是皇后的哥哥,也就是苏青溪他老爹,不知道苏家有几个儿子呢?
父皇拾起桌上一本折子随手翻了翻,说:“那人你也认识的,翰林院的学士苏青溪。”
一时之间,几大瓶醋汁糖水苦瓜汁盐水辣椒水哗啦啦泼上我那颗小心头。
——有苏青溪这么个对手跟崔叔闻争,他娶怀碧的胜算就少了至少一大半。
——再想想苏青溪也是当年我豁出小命喜欢过的人,现在居然也要娶怀碧为妻,这丫头能耐不小。我承认……咳咳,我的不爽又往上翻了不止一倍。
——还有个麻烦没算进去:苏青溪要娶妻,怀安还不知道肯不肯呢,他要是再从中作梗,以他的地位,未必不能成事。
——既然怀安可以从中作梗,为什么老子就不可以?反正我答应的只是为崔叔闻求亲,以示我们二人关系清白。现在我话也带到了,也表态了,之后我再在其中动点手脚什么的,让他娶不到怀碧……
只要他不娶怀碧,他就不是我妹夫;我如果再私下里找他,也没有对不起别人。一念及此,我心中燃起一股希望。
父皇一直在看着我,眼神饶有兴味:“你居然肯为崔叔闻求亲,朕,有些意外。”
我打定了主意要搞破坏了,口气也硬了起来:“叔闻和儿臣一起长大,这人生大事,儿臣帮他个忙也是应该的。”
父皇抿着嘴角闷笑了一声:“当真?”
我咬牙切齿:“当真。”
——崔叔闻,我是不会再挡你的道了;可是你要想顺顺当当地娶到怀碧,哼,做梦!
父皇点点头,说:“你回去,叫他等消息吧。”
我回了王府,找着还趴在床上的崔叔闻,站在他跟前叉起两手说:“话我给你带到了。至于父皇肯不肯把怀碧嫁给你,就看他老人家喜不喜欢你了。”
他微抬起头,斜眼看我,用微弱声音说:“多谢王爷成全。”
我一脚踢开一把椅子,倒了杯水给他灌下去:“你说,你是不是老天派来专门折腾我的?”
——心理想的却是:还成全呢,老子到时候没准怎么整你呢!
过了没到一个时辰,宫里来人宣旨了——
我父皇说,怀碧已经长大成人,是该嫁了。现有皇后为苏丞相之子苏青溪提亲,有敬王怀真为翰林院修撰崔叔闻提亲。苏青溪和崔叔闻一个是前科状元,一个是今科状元,两个人才学不分上下,父皇他老人家一时难以决定。于是——父皇打算在十日后举行一次比试,好决定谁能娶怀碧回家。
我把崔叔闻收拾整齐了,抱出去叩头谢恩。宣旨的公公看了他一眼,面有喜色。嘴上说的却是:“崔修撰,好好准备吧。”
我们托着那黄布,一起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准备……哼哼,我要是肯让崔叔闻好好准备,我这敬王的帽子就让给他戴!
宣旨的太监一走人,我就把崔叔闻扔回房里去,顺便叮嘱来给他看“病”的太医:“这些天崔大人睡得不安稳,顺便给他开些安神的药吧。”
那太医姓王,正是当初我在宫里装病的时候,皇后派来给我看病的那位。他现在见了我活像见了个长着毒包的癞蛤蟆,对着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往后缩。我有些无可奈何,把崔叔闻扔给他,让他自己给崔叔闻看病。他看完了,出来说:“这几天给崔大人吃些清淡的东西,还有……不宜太劳神。”
他叮嘱得认真仔细,我听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