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从幻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萧晏翻身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衣服。他像一只刚睡醒的猫那样眯着眼,任由萧晏摆弄着。脸上淡淡的,既不高兴,也没有反对。
“那小子放你出来的?”
萧晏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帝。于是摇头:“不是。”奚梓洲惊奇:“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放你?”萧晏故意笑说:“我要出来,谁人敢拦?”
“好大的口气。”
萧晏不再说话,仔细地给他系好每一根衣带。奚梓洲借着室内晦暗的光打量着他,忽然又记起自己第一次去找他时,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的样子,只觉恍如隔世。
他们真正认识也不过十天,而他也的确是死过了一回。
现在的萧晏,竟像是个相处了多年的情人那样照顾他。从前种种的羞辱逼迫折磨,仿佛已经一笔勾销了。
“为什么?”
萧晏那副疲惫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他为了救自己一夜未眠。奚梓洲并不认为他们的交情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
萧晏把自己的衣服也套上了,答非所问:“你躺一躺,我出去叫他们进来伺候你。”
一只软绵绵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为什么?”
真正的理由是不能说出口的。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萧晏说:“你不能死。四海难得安定,我不想看到烽烟再起。”
奚梓洲还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手无声地滑落在床褥上:“将军身陷牢笼,却仍挂念着天下苍生,在下佩服。”
萧晏苦笑,把他的手塞回暖烘烘的被窝里去。“病还没好就别乱动。”
奚梓洲微微仰起头,“既然将军如此挂念天下苍生……那我我想请教,倘若……为人君者,认为某些人会犯上作乱,于是想要先发制人,以暴止暴,将军是否甘为马前卒?”
奚梓洲承认自己很败兴。如此良辰美景,应该用来赏风弄月的。可惜既然他还活着,他就不能不面对原本想要逃避的一切。
他奚梓洲的原则是,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到底。
眼前这副温柔的面孔,到了非要选一条路的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模样?
萧晏故意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你要犯上作乱么?不必等皇上下旨,我便先在这里处置了你。”
奚梓洲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很好,我正巴不得有人处置了我。”说者挥手一拉,颈下刚系好的衣带又被拉开了。一根手指指在那里:“这里,凭将军的武功,应该一手就能把我的脖子拧断吧?”萧晏夜里救他心切,即使抱着他也不敢多做些什么。现在忽然见了他颈下三角形的一小片肌肤,竟喉头一干,焦躁起来。奚梓洲却仿佛是故意拉住了他的手,按在上面。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倒是干脆——”
剩下的半截话被硬生生堵在嘴里。嘴唇被萧晏咬住了,重重地碾压撕咬。他这一夜忍得艰难,此刻再也忍不住,恨不能将奚梓洲生吞活剥了。奚梓洲手绕到他背后抱住,从鼻子里哼出几声闷笑。萧晏被这几声笑勾得心起,更热切地深入进去,和他唇齿交缠。吻得头昏脑胀之际,萧晏猛地一把推开奚梓洲,“梓洲……别逗我……你的病……”
——明明心里想着别人,为了别人甘愿去死,现在居然又这样勾引他,奚梓洲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萧晏一夜未睡,眼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又是疲倦,又是可怖。奚梓洲偏还不知死活地说:“上次我病得比这还重呢,和将军一夕偷欢,还不是好好的?怎么,将军难道是因为纵欲过度,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