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还差不多。
看他的口气好像我吃了多大的苦头似的……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有汤喝有觉睡还创了一套掌法,还用那掌法跟赵舜对了一架——不算虚度时间了。
顾亭之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我骨头都要给他捏碎了。我挣扎开,指指门口。罗少寒说:“亭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顾亭之点头,沉声说:“好,走——你能自己走吗?”
我跳起来给他看。
出了门,我正想窜上屋顶,肩膀给顾亭之压住了:“那边。”
嗯?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去?
罗少寒背着那年轻人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间,顾亭之断后。沿着那一排牢房前的过道一直往前走,拐了个弯,就看到一排低矮的房屋,屋顶上竖着一排烟囱。
那是……厨房?
我回头,伸手拦住顾亭之,再指指厨房。顾亭之愣了愣:“你看到什么了吗?”
郁闷,不能说话就是麻烦啊!
我再指指厨房,然后做个走路的动作,最后身子前倾做个寻找什么东西的动作。
顾亭之终于明白:“你……想去看看?”
我猛点头。
顾亭之追上罗少寒,凑上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罗少寒点头,我们于是一起贴到厨房的屋檐下。走到一扇门前,顾亭之掏出他那个样子很奇怪的扁钻打开了门锁,先自己推门进去看了看,才点头让我进去。擦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往我手里塞了块石头。
那块会发光的石头。我故意把那石头放在自己鼻子前面,然后扮了个鬼脸。
他立刻就笑了,笑得像在哭。
时间宝贵。我拿着石头到处翻找,终于给我找到一个木架子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排药盒。想了想,冲顾亭之打个响指。他过来,我也懒得跟他比划,自己伸手去拿他肩上的布袋。
——怎么绑得这么结实?
顾亭之拉开我的手:“你要一个袋子是不是?”
我点头。他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皮囊来:“用这个吧。”
我接过,在每个盒子里都拿了分量极少的一点药,全放在了皮囊里。顾亭之把袋口一收,塞到怀里,问:“还有什么要办的么?”
我摇头,指向门口。
顾亭之小声说:“这里每天天不亮就会有人下山去买东西……我买通了负责采买的人,我们呆会儿坐他们的空车下去。”
爷爷的,走走路松松筋骨不好么……算了,罗少寒背这么大个人也不容易。
于是坐那运货马车下山。真受不了里面臭鱼烂虾的味道……
马车出了山,突然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了,不远处有另外一辆马车在等着。
原先赶车的那两个人帮忙扶着那个年轻人下去。顾亭之跟他们道谢,他们突然对顾亭之一拜,完了也不说话,只把套在车上的两匹马解了下来,拐到路边的林子里去了。
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山下的市集——如果顾亭之失败了,他们就只能亡命天涯。
我看着他们的马蹄下扬起的尘烟,眼睛有些湿润。
顾亭之看他们走远,才对着远处招手。那辆马车咕隆隆过来,我定睛一看,坐在前面赶车的竟然是文越和钱修武这两个活宝!
文越一看到我,皱眉头:“咦?曲水镜?”
钱修武一愣:“什么——”说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冲他们点点头,帮着罗少寒把那个年轻人在马车上平放好。
原来果真不是别人不记得我,而是我自己的样子变了——沈千钧,不但把我变成了哑巴,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改变了我的容貌——而且,决不是变好看了。其实,那个小姑娘见到我时那个惊恐的样子……我早就该想到的。
这样,我口不能言,也没人认得我——我就算不死,也和那些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恶毒。太恶毒了!
亏了这种办法他也能想得出来!
天,沈千月——他有没有把沈千月怎样?
我去跟顾亭之比划,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沈千月现在怎样了。比划了半天,他都没明白过来。说他笨他也真是笨……
马车赶到一个集市上,拐进一个小小的农家院落。跳下去一看,上面盖着茅草的土屋里居然几净窗明一尘不染,看样子是精心准备来落脚的。顾亭之和罗少寒扶着那个年轻人下来,屋里突然奔出来几个人,在前面跪成一排:“臣等恭迎景王爷!”
呵,原来我真没猜错……他就是那个丢了的王爷啊。景王爷……景王爷……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应该叫做段智闻。他在大理国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这回居然着了赵舜的道儿,算他倒霉。
罗少寒对那几个人说:“王爷昏迷不醒,各位先请起。”
那几个人齐刷刷磕头:“多谢罗大侠顾大侠文大侠钱大侠救我王爷之恩!”
呃……不谢我么?
开玩笑的。
我冲他们笑,他们面面相觑。倒是文越和钱修武似乎还不习惯被人称作“大侠”,愣了半天。罗少寒对他们说:“这位是——”说着看我:“曲水镜曲公子。”
他们又愣住了。
罗少寒接着介绍:“这四位,是大理皇室的护卫——萧震,林如图,蓝笙,和蓝田。”
——萧震三十来岁,身材瘦长,颧骨很高,那张长菱形的脸缩小他几十倍,估计就成了一枚唐门出产的标准的透骨钉;林如图却似已年过五十,身子像吃多了奶的小儿那样胖得可爱,穿布衫,头戴书生巾,唯独手里拿着的那柄铁扇,能让人看出来他的江湖身份;蓝笙和蓝田大概是一对兄弟,都是一般的三角脸,只是蓝天的额上有个疤,看上去就比蓝笙可怖了许多——呵,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长相评头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