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行君心跳变快起来,他原本以为奉六章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犯罪坐牢,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在奉六章的世界里,很多场合下,是非可能一点都不重要,黑白甚至可能颠倒。他如果真的成了奉六章的至爱,在面对这样的歧路甚至穷途的时候,他能这么坚定?
何行君很混乱。
“我不想逼迫你,逼迫你一定要选择一条和我一样的路,其实我更愿意看到你像以前那样,笑容几乎像阳光一样明亮。那天叫你来,我承认我有私心,想让你看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想让你看到我做的是什么;想让你自己做这个决定。”
而他当时却躲开了。
“至于之童,他是我曾经爱过的人,我想你知道也希望让你知道。”奉六章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只是不想欺骗你。”
何行君看着这封信,脑子里的想法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躺下去,把被子拉上来蒙住了头。
奉六章下了飞机,就去了市郊的疗养院。
下了车,往里头走。绕过那座白色的办公楼,看到后面庭院里简之童正半躺在长椅上看书。听到脚步声,简之童没有回头,“我不会着凉的,再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奉六章听着他带些撒娇和耍赖的口吻,忍不住笑了出来,“之童。”
简之童惊讶地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跳起来跑到他身边,“六章?!”脸上的笑容慢慢展开,他一下抱住了奉六章。
奉六章一阵惊讶,之童原本不是这么情绪外露的人,怎么两年没见,反倒把一些小孩心性养了回来。可是能看到这样的简之童,他是打心底觉得高兴。
奉六章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取笑他“之童,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还是个越来越难缠的小孩子。”
听到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奉六章放开简之童转头看过去。看到那个相貌普通却英气十足的男人正一脸无奈笑容看着他们时,奉六章笑了笑,“是你?!”看着他手上拿着薄毯,奉六章转头又打量着简之童,正看到简之童对着那个人不以为然地撇嘴,脸上却是微微地红晕。
“六章,好久不见。”对方伸手和他握了握,温暖有力的手掌,简短利落的握手,恰如这个人一般。简之童当时进入隐蔽战线时的教官,现任隐蔽战线某行动处的负责人,定期会在国内国外犯罪心理培训学校任教职的陆峰。
奉六章隐隐有些失落,更多地却是坦然,“谢谢你!”
简之童听到奉六章说赵家兄弟,淡淡地笑了笑,最后只哦了一声。
陆峰拉了拉简之童身上的薄毯,让他别乱动,转头对奉六章说,“你还没回去汇报,还是没敢回去?”
奉六章笑了笑,“等那些老家伙们撒了火,我再回去。”
陆峰失笑,“你们特别行动组那边都是些神人,你躲得掉?再说,你爹也在里头,你根本跑不掉这顿揍。”
“所以,我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奉六章伸了个懒腰,“哪有送上去让人揍的道理。再说,那兄弟俩我真要交给警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审出来定罪。”
陆峰笑着摇摇头,掠过了那个话题,“也好,你正好陪陪之童。”
奉六章正想应好,手机响了起来,看到何行君的号码,他走到一边去接听。
“师兄?”何行君的声音轻轻地,几乎有些小心翼翼。
奉六章心底有些什么念头轻轻地萌动,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嗯。”
“……”何行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师兄你找到简师兄了吗?”
奉六章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失望,看着不远处的简之童,“我正和他在一起。”
“哦。”
两个人拿着电话都没有再开口,却也都没有挂断。
“行君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事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那就好。”
“师兄再见。”
奉六章闭上眼,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再见,照顾好自己。”
何行君做完一个幼童失踪案的分析之后,收了东西往外走。在上海已经呆了三天,他想该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也许又能收到奉六章寄来的明信片了。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世界地图,这次奉六章又去了哪儿?
毕业典礼那天,收到了第一张明信片,他当时拿着明信片愣了半天。上面除了邮戳,什么都没有。他想,或许是哪个久未联系的同学或朋友寄来的。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丝希望,可他却不敢纵容这样的希望。随后,第二张、第三张又寄到公安局的时候,他看着都是只有一个邮戳的明信片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试着打电话给奉六章,电话倒是通了,却没有人接听。他笑自己有点傻了,也是,奉六章的这些明信片是从世界各地寄来的,这个电话应该是留在了国内。反正无人接听,他就不时地拨那个电话。
似乎,是某一种联系。
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张明信片,到现在也有三十几张了。他那天闲了没事,拿着地图去标明信片上的地址,标着标着何行君就把笔扔了。趴在墙上,静静地靠了半晌,而后把地图从墙上扯下来,团了团扔到了一边。
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了半天,他又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垃圾桶那边把地图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抹平。
随后,再收到明信片的时候便看看上面的风景,而后便丢到抽屉里。偶尔发一会儿呆,然后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有时候也胡思乱想过,干脆顺着邮戳上的地址去找奉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