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时,他自己又去了一趟承福寺。老先生笑眉笑眼地接待了他,没说什么话只是上了茶,而后就拿起铜钱摆了卦。卦象他看不懂,老先生看了看他,拿起毛笔写了卦辞给他。
水入泽中须节制
恰如其分自畅通
过度苦节终无益
执意强求事反凶
“先生?”赵毅然看着卦辞,这似乎不是很好。
老先生笑了笑,“赵先生看这树上的叶子为什么会落下?”
赵毅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院中的树木枝桠光秃,擎着一片青色的天空。还没等他回答,老先生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来年叶子为什么又长了出来,夏天为什么那么繁茂,秋天又开始凋零。”
“老先生是说……”
“天地四时,尤有消息。顺其自然,事有可为。”
回去的路上,赵毅然反复琢磨着顺其自然、事有可为八个字,再想着现在的境况,云南这里,内地那里,父亲,大哥,林宇,奉六章。真要顺其自然,那不正是要往内地发展。
老爷子拍板,那就往内地转。
赵家往内地转移的速度和规模都开始往上提,赵毅然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内地。云南那边,赵伯然留下来负责,两个人配合起来,加之奉六章和林宇的协力,赵毅然觉得果然是事有可为。
毒品生意转入内地,基地,工厂,下家,网络,每一步都要小心。
林宇说三哥,你得偶尔放一点甜头给我手下那帮兄弟,有收有放,张弛有度,咱才能图个长久。
赵毅然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偶尔那个下家出货他觉得不满意了,就留给林宇去收拾。有时候要有大行动了,林宇便说你们先避避风。
几个月的时间,赵毅然在市内的影响越来越大。他的娱乐城建设项目让政府的业绩相当漂亮,娱乐城建设过程中,他又接收了一家经营不善濒临关门的酒店,整修改建之后,立刻挂牌准五星,让就业率还有税收也相当不错。他家本来起家的毒品交易更是得心应手,城南城北娱乐场所那些丸子基本上都是从他这里出货。这里的交易量越来越大,赵伯然开始频繁在云南和这里往返。
每次看到赵伯然出现,赵毅然就觉得怎么辛苦都值得。
赵毅然坐在一边,看着和奉六章下棋的赵伯然,看着看着就慢慢走了过去。拿起装白子的棋篓,坐在赵伯然身边,当他的棋童。
赵伯然手摸过来拿棋子,摸到一个手掌时,回头见是赵毅然,便对他笑了笑,继续转头和奉六章下棋。
奉六章若无其事地看着棋盘,落下一子和他开劫。
(下)
“打劫是怎么来的?”赵毅然一手拿着本围棋精讲,一手夹了颗棋子犹豫着要落到棋盘哪个位上。
奉六章坐在另一边,看了看棋盘,正要开口,就听到一辆车急驶而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之后不久,大门被人哐一下猛地推开。一个人架着另一个人,神色惊慌、身上满是血迹地进来。
“三少,想办法救救他吧。”那个人把手里抱着的人交到后面跟进来的人手上,一下子跪了下来。
奉六章看着他手上、脸上还有身上的血迹,又转头看了看赵毅然,什么都没说。
赵毅然放下了书和棋子,走上前去要扶他,“你先起来。”
早春的天气,那个人一脸一头的汗,混着血,狼狈不堪,可他脸上和眼中却是坚决得很,“三少爷,您要是能救他,我兄弟几人的命今后就是您的。”
赵毅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我会想办法,你起来。”他有一种被人胁迫地不快。如果这是在云南,自然没问题,电话打出去,自然有医生护士一起上门,可这里的医救渠道还没有完全打通,怎么就出了事。
他看了看,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人去绑架几个医生来。
奉六章看着赵毅然,又看了看那几个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看看吧。”
赵毅然扭头不太确定地看着他,“六章,你是说……”
“我原来是医学院的。”奉六章说了一句,走过去看了看受伤的那个人,伤口不太要紧,容易处理,只是这灰白的脸色,失血才最严重。
赵毅然脸上放松了下来。
伤口处理完,已经到了晚上。奉六章刚出来,那几个人就紧紧盯着奉六章。奉六章笑了笑,“没事,只是失血有点多,要好好休息一阵。”
奉六章就看着这几个人一时间几乎要哭出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毅然,视线一直在他和赵毅然之间来回。奉六章边扯手套,边慢慢说了一句话,“当然是因为你们三少的原因,我才救他,你们别忘了早先说过的话就是。”
奉六章对赵毅然笑了笑,说了声累了要去休息就走了过去,听到后面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几声“誓死,效忠”时,他嘴角慢慢扬起来。这之后,赵家在这里的医救必然要落到他手里,最后一手棋的先机拿到手里,他要慢慢收官了。
奉六章看着赵毅然把生意慢慢放了过来,看着他和林宇斗智斗勇,看着他对赵伯然越来越迷恋,看着赵家地生意越发红火。偶尔他会在一旁提醒别太急,缓一缓。
赵毅然笑得很笃定,“我自有分寸。”
奉六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赵毅然发觉内地的生意的确比在云南好做。从去年到这里这半年多来,虽然有些小风波,却是一切顺利得如有神助。
赵家的基业慢慢转了过来,重心几乎已经定在了这里,而且往其他省市也延伸了出去。赵家的厨子也跟着他一起来了这里,那个服务赵家多年的老医生说老了,不愿意跟着一起来,好在现在有奉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