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心往上一提,不是因为那可能是炸药包,而是因为,那东西在吴亭声手上。
秦义狠狠瞪了一眼奉六章,“亭声,把东西给我!”
吴亭声迟疑了下,看到秦义眼里的凌厉时,还是把盒子递了过去。毕竟,秦义不仅仅是他的搭档,也算是他的师傅。
秦义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看了看四周,决定还是先把盒子打开。盒子是快递公司送过来的,路上很容易颠簸碰撞。既然没有爆炸,也就排除了触发式炸弹的可能。
秦义从身上掏出他常带着的一把小刀,沿着盒子四周小心地划开。打开盒盖之后,秦义看了看里头,忽然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害怕从心底升起。他看着身边的奉六章,奉六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实,是送给吴警官的!”
吴亭声看着秦义的表情,一颗心慢慢悬了起来。他一边抓着奉六章的胳膊,一边问,“是什么?”
“亭声,你别动。”秦义侧转,呼叫指挥中心,请求支持。盒子里头的东西,吴亭声一旦看到,现下这场面,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无论什么样的场面,必定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也必定是奉六章所乐见的。
吴亭声放开奉六章,快步走到秦义身边。拉扯间,那盒子的盖子忽然掉了下来。吴亭声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觉得自己的血都要凝固了。
“为什么?”吴亭声呆愣了一刻,而后走到奉六章身边,克制着全身的颤抖发问。秦义忙把盒子放在一边,一边和指挥部通话,一边看着吴亭声。
奉六章丝毫不为其影响地轻笑,“不为什么,只是偶遇五年前名扬华南赌场的公主,为其美丽的双手折服,想着或许你愿意收这份大礼,才送来给你。”
吴亭声强压着声音,“她早就退出了,她是我老婆!”
奉六章讥笑出声,“退出?假如你杀了人,是不是只要对着佛祖或耶酥说,‘我有罪,我忏悔’就一了百了了?”
“她没有罪!”
“她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说她没有罪?”
“那些人去赌博,与她何干,那不过是她的工作!”
“有人去吸毒,与毒贩何干,人家不也是在谋生。”
“毒品会害死人的!”
“赌博难道是救人用的?”
吴亭声紧紧地盯着这个笑得满不在乎的人,眼前是杨若双手俱断、痛苦万分的模样。他似乎能听到杨若说痛,要自己救她的样子。他双手抱头,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眼底渐渐泛红。
秦义结束通话,忙跑过来拉住吴亭声,这家伙居然在拔枪。在这里开枪,吴亭声他不想活了。
吴亭声转头瞪着秦义,低吼,“你放开!”
“局里已经派人去你家了,你别冲动。”秦义看着这个濒临爆发的男人,心底一阵钝痛慢慢蔓延。
奉六章看着他们,“我会把人留在那儿吗,你说!”
吴亭声原本被秦义稍稍安抚下来的情绪,终于冲破了他的控制。他拔枪,抵住奉六章的腰,“她在哪儿,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奉六章摇摇头,“啧啧啧,作为刑警,你还真是容易冲动。”
吴亭声原本抵住他腰的手用力往前一送,“快说!”
奉六章转头看着他,眼睛当中居然是一片欣喜,“不如你这就开枪。”
秦义看着奉六章的神情,忽然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忙走了过去,握住吴亭声的手腕,“亭声!”
吴亭声开枪,这奉六章如果死了,吴亭声估计不被判死刑,无期也差不多了。如果重伤,之后,必然要送去就医。保外就医的这段时间,奉六章想要脱离他们的控制,绝非难事。奉六章就在耍弄了他们一通之后,再度逍遥法外。而吴亭声,却要因为故意伤人而被判刑。
他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奉六章,只觉得心底发紧发凉。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可以如此自在地转寰于体制内外。
吴亭声双目几乎眦裂,呼吸也越来越快。
他瞪着奉六章,后者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眼光中尽是嘲讽。
他一手用力抓住奉六章的手臂,另一手食指放在扳机处,只要轻轻一扣,这个男人不一命呜呼,也要一脚踏入鬼门关了。可是,杨若在哪儿?
可是,无论杨若在哪儿,她双手都已经断了。
奉六章却把这双手送到自己这。他只觉得一股血渐渐上升,充满胸膛,冲至喉头,到眼睛,到大脑。食指回扳,多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可以把这个男人送上西天了。
秦义看着吴亭声的脸色渐渐惨白,再看到他双目渐渐凝滞,吴亭声左手用力缩紧时,他忽然觉得不好。伸手握住吴亭声右手手腕,用力外推。刚刚推开,就听到扑地一声,而后感觉到自己大腿处被一股大力打了上去。热热的液体涌出时,秦义心头忽然一松。
他死死地抓住吴亭声的右手,笑了一笑,“我站不住了!”
疼痛随之袭来,秦义没有坚持。他让自己倒在吴亭声手臂中时,心内闪过一丝说不清是什么的滋味。
看着脸色渐渐灰白的秦义,低头,看到他大腿处的血汩汩外涌,吴亭声只觉得头一下子炸了。
把人放下,吴亭声跪在他身边,脱下外套,解开衬衣。牙一咬,撕破了衬衫下摆。他低着头,死死闭着嘴,呼吸越来越快。迅速把秦义大腿根绑紧之后,只觉得心跳快得让他难受。
和秦义搭档这么久,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秦义。可是,今天,秦义却不难理解。秦义虽然是替奉六章挡了这颗子弹,却是替自己挡了几乎已经迎头打来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