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宵攥得紧紧地上楼时,他也在想是不是回来之后先开口道歉,要怎么说,胡乱地想了很多。
可是周宵脸上现在的表情让他心一凉,他几乎带着些赌气似的口气地脱口而出,“那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和你分开之后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周宵拧着眉毛看向郑嘉,手不自觉地抓得更紧,“他来找你干什么?”
“你说呢?”周宵你在怀疑什么,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郑嘉带着挑衅似的表情看着周宵,“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和你一样。”
周宵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和他一样,和他一样,原来郑嘉眼里自己就是这么猥琐、这么不堪、这么不是个东西?!
那他这段时间做的都他妈是什么?
有一刹那,周宵觉得血几乎冲到脑门上了,在那儿一跳一跳地让他几乎忍不下来。
几乎要失控的时候,周宵在心底不停地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你冷静下来,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刚刚郑嘉不过是气话,只是气话,他不是这么想的,不是。你了解郑嘉的,他就是个顺毛驴,别非得去倒着捋他的毛。
周宵几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他看到郑嘉外套有些乱,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些酒味时,周宵有点粗鲁地把郑嘉拉了过来,要去脱他的外套。
郑嘉说出那句话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头,但看到周宵铁青着一张脸,还用力扯他的衣服时,郑嘉忽然开始挣扎起来。
周宵也不说话,一把把他用力拉过来贴着自己的身体,手也更急更用力地要去脱他的衣服。
郑嘉用力推他,甚至踢了他一脚,却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两个人不停地挣拔撕扯着,呼吸慢慢地也变得粗重,喉咙里偶尔挤出低沉凌乱的喝喝声像发怒的野兽发出的声音。
周宵手下一点没留劲,郑嘉再怎么挣拔还是没办法脱身。两个人推推搡搡,不知道怎么就进了郑嘉的房间。郑嘉脚下一绊,被周宵压在了床上,领口也被周宵扯开了。
“嘶。”周宵眼神一暗,看着咬住自己手腕狠狠瞪着他的郑嘉。
他只是顿了一顿,却没有松手,继续扯郑嘉的衣服。
郑嘉一狠心,狠狠咬了一口。
下一刻,周宵倒是松开他的领口了,衣服却刺啦一下被周宵撕开。几颗纽扣在地板上弹的噼噼啪啪地响,这个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清晰地几乎能刻在人心里。
郑嘉松开手躺在床上不再动,眼睛也闭上了,“你打算再□我一次吗,做吧。”
郑嘉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怒气,也没有指责,只是平淡甚至冷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周宵不动了。
听到郑嘉的话,他只觉得像是被人从脑门上浇下来一桶凉水,身体的热度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他看了看躺在他身下的郑嘉,慢慢起身坐到一边,双手慢慢抱住头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也开始发抖,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他转头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哑了似的找不到一丝声音。他也承认,刚刚有那么一刹那,他真的很想。
郑嘉……并没有完全误会他。
郑嘉躺在一边,也沉默着。
半晌,周宵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转身扯了被子替郑嘉盖上,他甚至不敢仔细看郑嘉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转身,周宵拖着步子一步一步慢慢往外走。
他坐在客厅里,手哆哆嗦嗦地掏出烟来点上,狠狠地抽了几口之后,身体的颤抖才慢慢缓下来。缓下来之后,开始觉出心口隐隐约约的疼,这疼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清晰,尖锐而深刻,像有人拿着把刀一遍又一遍地划过。
他偏头看着郑嘉的房间,用力吸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他知道现在离开这儿他才能彻底缓下来,他却不敢走。
那是他和郑嘉当年那鸡飞狗跳的最后一年里头,他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当年郑嘉说要分手时,他觉得无能不甘而且愤怒,于是借助暴力借着郑嘉的身体,他要确认郑嘉还是他的。
从他强行进入郑嘉的身体,到最后他出门离开,不过十几分钟,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过得那么漫长。但最让他难受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一进房间就看到门口放着的行李箱和几个纸箱。
他不敢打开行李箱和纸箱去看里头装了什么东西,只是在门口愣了很久。而后才进了房间里四处走,鞋架空了两层;衣柜门是打开的,空了一半;有几个格子也都空空如也,抽屉空了一个;书架上空了两层;浴室里的牙刷毛巾也只剩下了一套。
周宵走来走去,最后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房间觉得这里非常陌生。
他坐了一天,抽了三盒烟,最后嘴里头又苦又涩。
郑嘉一直没有回来。
晚上是老太太的寿宴,他不能不去。等从酒店回来,客厅里的行李箱和纸箱都没了,房间其他地方却和他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茶几上一叠崭新的联号五十元,一共四十张,是头一年过春节时他给郑嘉的压岁钱。
周宵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叠钱,忽然就哭了。没有声音,只有一滴一滴眼泪掉下来,眼泪完全止不住,就那么一直涌上来一直掉下去。
周宵知道,这件事对于他和郑嘉的关系是最难过去的一个槛。
那天偷偷亲了郑嘉之后,他有些狼狈地逃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再也不想郑嘉受一点点委屈,至少是从他这儿。可是……
周宵虽然不愿意,现在却也不得不承认,郑嘉受过的最大的委屈和侮辱恐怕都是来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