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荣启元“霍”地站起来,“你可以出去了。”
荣景笙反而愣住。
荣启元用颤抖的声音说:“如果,如果你我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如果你连我的话都不信,我们也就没有沟通的必要了。你的工作到此为止!从今天开始你也不要再跟我谈条件了,你愿意上大学,我就找老师辅导你。你不愿意,就烂死在家里吧!我不管你了!”
荣景笙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荣启元指着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说:“你可以挑衅我,可以羞辱我,可以不服从我,你愿意怎么样都行,但是不能怀疑我!”
荣启元吼完这句话,几乎精疲力竭。
他觉得自己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出去。”他转身拉开门,“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刚刚打开的门又被“砰”地一声推上了。荣景笙站在他身后,像一只大狼犬那样扑着抱了上来。
荣启元浑身一僵。本能的反应是想要把那两条圈着他的手臂挣开,然而他毕竟太累,对方抱着他的力气又太紧。他被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要干什么……”他艰难地挣扎。
荣景笙从后面抱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淌进衣领中。
“爸爸,对不起……”荣景笙哭着说。“我错了,原谅我。”他哭得很伤心,一瞬间仿佛小了十岁。
荣启元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荣景笙把脑袋蹭在他肩膀上,“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说的……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嗯呜……原谅我……”
荣景笙的态度实在转得太快,荣启元由暴怒变得苦笑不得。就放松了那么一刹那,荣景笙就顺势一压,两人一起跌坐在门后的地毯上。荣启元用力扯开他的手,面对着他:“行了行了。放开,放开我——”
荣景笙哪里肯放手,索性整个人熊抱上来。他肩膀宽厚,荣启元简直是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怀抱中。两人都只穿着薄薄的衬衫,荣启元能感受到那边的胸腔里,擂鼓似的猛烈的心跳。
“原谅我……”荣景笙还在哭。眼泪把荣启元的衣服都浸湿了。热气喷在脖子里,潮乎乎黏答答。荣启元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抱着自己的不过是个无助的孩童。
“好。”荣启元没别的选择了。他在想如果自己现在说“不”,荣景笙会不会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我原谅你。”荣启元叹气。“你先放开我。”
荣景笙动了一下,却没有松手,反而贴得更紧了。荣启元大为紧张:“喂,你放开我——”荣景笙哀求地说:“你抱我一会儿。”声音满是不安。
荣启元:“……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责怪归责怪,片刻之后,他还是把手绕到荣景笙身后,轻轻地圈了上去。荣景笙的手臂即刻加重了抱着他的力道。他简直怀疑缠着自己的是不是一条热带蟒蛇。
“不听话的臭小子!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荣景笙赖在他身上哼了两声,“对不起。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荣启元哄小狗似的拍了拍他脑袋:“行了我知道了。快放手,回去睡觉。”荣景笙赖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荣启元松一口气,正要爬起来,荣景笙忽然抓住他的手说:“我要做一个对你有用的人。”
荣启元心烦得慌,只想叫他快走,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快去睡觉。”荣景笙郑重其事地说:“我要让你在公在私都离不开我。”
荣启元:“……行。”说着扶着门用力爬了起来,再次开门:“去睡觉!”
这一整夜荣启元都没怎么睡好。夜里下了点雨,风雨声隐约传进耳朵,他总觉得有人在身边叫“爸爸”。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身边明明是没有人的。
所以第二天他整个人都精神不振。
荣景笙倒是精神得很,衣服领带鞋袜都整齐得挑不出毛病来。父子俩下到办公室,遇见的人总要先问一句“先生可有休息好”,再赞一句“景笙今天真精神”。荣景笙也确实比昨天多了点干劲,什么事情吩咐下去都完成得干脆利落,偶尔去别的办公室跑腿,也是走路带风,惹得老少的女性都忍不住探头多看几眼。没事的时候就钻进资料室去,把荣启元看过的资料一份一份地拿出来翻看。
荣启元问他:“你看这个干什么?”
荣景笙一本正经地研究上一年的教育经费预算案:“了解国情。”
荣启元由着他了。
下午荣启元试探地问他:“我要去人民党总部开会,你要不要去?”
荣景笙跳起来:“能带我去的都带我去!”和昨天拖着脚不肯进会议室的样子,简直有天壤之别。“反正这是公事,你带上我不用另外付钱。”
荣启元:“……总之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像上次在花都大学那样冲动了。否则以后别想再跟我出门。”
荣景笙立刻举手发誓:“没有您的准许,我不和任何人说话,不碰不吃不喝任何东西,也不和任何人接触!”
荣启元点点头:“外面有风,先上去加件外套。”
人民党走亲民路线,总部设在花都闹市中的一座商厦里。李铭哲照例早到,亲自下来接荣启元。一行人带着荣景笙从特别通道悄悄地进去,直接乘电梯到总部。那是部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观光电梯,荣景笙看着商厦里面人来人往,怎么都挪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