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卡塔耶塔礼貌地回绝了。荣启元猜想是因为自己的主张和圣教的教法稍有分歧的缘故。在他当选总统之后,他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过。现在卡塔耶塔也许是感受到他的政策的压力了。
接受卡塔耶塔的好意,也就欠了他一个人情。不知道卡塔耶塔希望他怎么还?
不接受,等于就此切断了以后合作的可能。这是绝对不行的。
荣启元微笑着说:“太好了——他回来的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着让他受戒——景笙,”他说着转向荣景笙:“来,谢谢大主教的照顾,我们准备好之后就请大主教为你主持受戒。”
所谓“受戒”,是指新教徒在圣主面前宣誓接受圣教的律令,并终身遵守。
荣启元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心捏了把汗。他自己是绝对不能有拒绝的态度的,只能在荣景笙身上赌一把——荣景笙对圣教向来没有好感。如果荣景笙个人拒绝了,大主教也不能回过头来怪他。
他看向荣景笙,荣景笙看回来,忽然笑了。
“好啊,谢谢!我真想现在马上就能成为您的教子!”
荣启元:“……”
他实在是不明白的很。荣景笙刚刚还在对卡塔耶塔冷嘲热讽,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答应——
“不过,我有件事情不太清楚,不知道大主教能否为我解惑呢?”
卡塔耶塔似乎是松了口气。他非常愉快地说:“我会尽我所能回答你。”
荣景笙用沾满奶油和果汁的手托住下巴:“按照圣教的教义,男子和男子做爱是亵渎神灵的,是吗?”
卡塔耶塔脸色一绷。然而他和颜悦色地回答:“圣典上的确是这么说的,你的记忆很准确。”
荣景笙挠挠头,“可是这个‘做爱’是要怎么定义呢?我可以理解成两个人通过身体的接触获得肉体上的快感,满足自己的性欲吗?”
他的声音很是不小。周围有不少人都停住了谈话,愕然地看过来。
荣启元沉下脸:“景笙,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
卡塔耶塔冷静地说:“总统先生,我认为认真地探讨圣典的教义是非常有必要的。景笙……很有探索的精神,这一点值得鼓励。”
荣景笙抱歉地低头:“既然这样的话,我恐怕不太合适受戒了。”
荣启元和颜悦色地教训他:“……景笙,诚信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不可以出尔反尔。”
卡塔耶塔的脸色再变:“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呢?”
荣景笙大大方方地说:“我在军队里的时候,和许多的男人做过爱。你们知道的,军队里没有女人,我们这些士兵唯一能找的乐子就是互相给对方手淫。我想——这也符合刚才您确认过的,‘两个男人做爱’的定吧?我亵渎了神灵,不配成为您的教子——”
“住口!”荣启元终于忍无可忍,“现在!马上向大主教道歉!”
卡塔耶塔反而有些讪讪地:“总统不必生气——”
荣景笙扬起下巴挑衅地看了荣启元一眼,转身蹬蹬蹬上楼了。
总统提供的特别看护
沙罗地处亚热带,湿热,多雨。五月则是沙罗一年中最多雨的时候。每年的五月会下三四场雨,每场大约持续一个星期。
餐厅之外,今年五月的第二场雨正在哗哗地下。雨点落在热带植物肥厚的叶子上,铺天盖地的雨声把天地间其余的声响都淹没了。因为雨声太大,第一家庭的成员们在读报的时候,不得不把声音提高一个八度。
荣景筌最后一个放下报纸。荣启元有些疲倦地点点头,“都去上学吧。”
郑太太凑过去,小声提醒他:“先生,学校因为有被水淹的危险,已经停课了。”
荣启元无声地摆摆手。郑太太走去招呼景筠和景筌:“你们今天还是自己在书房看书,下午会有老师过来给你们补课。”
景筌自己拉开椅子站起来,临走又转回去问荣启元:“爸爸,他还要住多久?”
荣启元愣住:“什么?”
景筌不满:“他不是住两天就走吗?这次住得够久了。”
荣启元顿时明白过来。
久么?他扫一眼手中的日报,上面的日期是5月18日。荣景笙回来,还呆了不到一个星期。
荣启元郑重其事地说:“这里是景笙的家。他愿意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还有——”他加重语气,“景笙是你们的兄长,你们都必须对他保持尊敬。”
景筌扁着嘴不说话。景筠不知所措地看看荣启元,又看看景筌。荣启元微怒:“景筠,带你弟弟去书房。”
景筠呆呆地说了一声“哦”,说完连忙拽着景筌走了。
荣启元吩咐郑太太:“请打开窗户,我想透透气。”
湿而冷的空气从窗户直扑进来。荣启元今天只穿着一件衬衫,顿时打了个寒颤。郑太太问:“先生,要加一件衣服吗?”
荣启元摇头,“谢谢,我不冷。”
说着两手插进裤袋,拉开玻璃门走到露台上去。露台很高,一走出去,整个月亮宫北园尽收眼底。
月亮宫原是沙罗王室的一处别苑,因为花园中有一处月牙形的泉水而得名。四百年前,几个斯潘尼斯航海家乘着帆船巡游世界,把圣教和各种新奇的玩意带到了沙罗。沙罗国王赤术对西方文化醉心不已,命人仿照斯潘尼斯建筑的样式造了这一处别院。后来因为王室懦弱腐败,丧权辱国,沙罗爆发革命,人们把王室赶出了沙罗。新政府成立后,月亮宫便成了总统的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