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什么名堂?”
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哥哥荣启澜。
“就算是为了给李铭哲他们助选,也犯不着闹这么大动静吧?”
荣启澜虽然比荣启元大了两岁,但因为从事商业的缘故,性格比荣启元反而要活泼得多,见了谁都喜欢拉扯搂抱一番。
荣启澜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荣启澜的问题,就看到李铭哲从人群中奋力挤了出来:“启元!”
荣启元回头招呼:“铭哲——”
李铭哲是“沙罗人民党”眼下真正的掌权人,和荣启元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上中学的时候;所以他们习惯了直呼对方的名字。
荣启澜和李铭哲一左一右挟着荣启元到了个稍微冷清些的角落。荣启澜吁一口气,小声揶揄他:“小祖宗呢?当兵回来就搞成这样,将来娶媳妇的时候还不得把整个沙罗都翻过来?”
荣启元照例是八风不动的。
李铭哲接上话头:“照他现在这样,我怀疑就是把整个沙罗都翻过来他也娶不到媳妇了。哎呀,所以你干脆先给他准备好了?”说着朝不远处正攀着安达亲王说话的梁思思挤挤眼。
荣启元抬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叫他下来。”
荣景笙永远都是不在状态的。所以当荣启元发现他居然连衣服都没穿好的时候,并没有生气。
按照荣启元的意见,荣景笙既然是退伍归来,宴会上就应该穿他那身军服,佩上一等准尉的肩章。但是荣景笙嫌热,至多肯在拖鞋和沙滩裤之上再加一件背心。郑太太一介女流,不好跟他动手,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荣启元走过去,微微颔首。郑太太无声地离开,关好房门。荣启元走到穿衣镜前,非常仔细地整理他自己的领结,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军队里有紧急集合的训练,士兵必须在两分钟之内穿戴好,拿起行军装备和武器出去集合。我听说,你的表现非常好。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对你的恭维?”
两分钟之后,荣启元带着已经穿戴整齐了的荣景笙出现在宴会厅内。
枝形吊灯散射着柔和的光,在立于其下的父子身上染了层了一层耀目的颜色。荣启元带着荣景笙从一众宾客间走过,惹来一阵低低的赞叹。
他们父子两个的相貌其实不是很相像。荣启元的母亲是一位清秀温婉的世家小姐,他继承了她的隽秀,脸型的线条非常柔和,每一个角度的每一根弧线都弯得恰到好处。荣景笙却像极了祖父——也就是荣启元的父亲,比荣启元多了几分刚硬俊朗。但,都是极俊美的。
荣启元这晚穿了一身纯白的礼服,领口戴着白色的蝴蝶型领结,仿佛一位从中世纪的油画中走出来的绅士。荣景笙的军装也是全身纯白。黄色的流苏从肩上垂下,每一粒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腰间紧紧扎着腰带,更显得他腰细腿长。
从下面看上去,他们并肩站在那里,仿佛阿美利加国的电影明星那样闪人眼。
不少站在后面的太太小姐们不顾风度地踮起脚尖,想要把他们看个清楚。
荣启元始终担心荣景笙会做出什么失礼的言行,在扫视场中宾客的同时还要分出一点余光盯紧他。
“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大家今晚能抽空来参加这个小小的晚会——”
荣启元的表情照例是平静而友好的,荣景笙却是一副上当受骗且非常无聊的表情。他显然很不愿意那样站在荣启元身边。
荣启元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之后,把荣景笙拉到前面,“景笙,来说两句吧。你在军队呆了两年。这两年你长高了,身体也变得更加强壮,从一个下士变成一等准尉,还拿了军队里的许多奖,我猜,你一定有很多想要和大家分享的感想——”
荣启元说话的语调非常的诚恳,而且富有煽动性。每说一句话,都要侧过脸看荣景笙一眼。
荣启元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发自内心地在为他感到骄傲。
荣启澜和李铭哲站在人群中小声交谈。
“不如我们来赌他会说什么?”
“一千块。”
“好。”
荣景笙仿佛是承受不住众人的目光,举起手来挡住眼睛:“我们就不能先吃饭吗?我饿了。”
荣启元:“……”
宾客们都抿紧了嘴唇。荣启澜和李铭哲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晚宴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开始了。
欢迎晚宴续
月亮宫内,仙乐飘飘。
乐声来自沙罗眼下最红的乐队“火橄榄”。欢快的舞曲和歌者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圆形的大厅内回响。音乐使得所有人紧绷神经都松弛下来。宾客们大多互相认识,都散开来三五地闲聊去了。五月是沙罗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温度恰好,湿度恰好。夜风和着花香从敞开的长廊吹进大厅,把每个人的每个毛孔都吹得无比舒适。
只有荣启元觉得很不舒服——简直可以说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荣景笙仿佛是一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现在“炸弹”两手插在裤袋里,大摇大摆地走向大厅一侧餐台。餐台上摆着上百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盘子,每只盘子里的东西都能让人在三秒钟之内垂涎三尺。
荣景笙自己拿了只空盘,开始老实不客气地往里面堆东西。
荣启元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这时圣教大主教卡塔耶塔端着酒杯迎了上来。一眨眼的功夫,荣景笙就不见了。
他沉住气和大主教寒暄:“我今早在广播里收听了您在国立花都大学的演讲,收获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