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那张酷似故人的脸,眼神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其实坐在这个皇位上,你说他还有多少深情,那必定是骗人的。
可是人在年少时的遗憾,却总是会成为人最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随着他年岁增加,随着他地位越来越高不可攀,随着他得到的越来越多失去的越来越少。
那些遗憾更是被镀上了某种温柔的缱绻。
皇上笑笑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谢挽凝坦白的说:“小女之前确实听说过家母和陛下是旧识。”
皇上点了点头:“不仅仅是旧识,朕当年动过让你娘入东宫的念头。”
“不过最后没有成功,不过也幸好没有成功。”
谢挽凝表情有些疑惑。
皇上笑笑说:“朕在年少的时候,也做过那种钟情一人,矢志不渝的梦。”
“可是后来,朕做了皇帝,身为帝王,朕得到了一切却又失去了一切,这个天下是朕的,可朕又是这个天下的,朕的喜怒哀乐再不能代表朕自己,就连这幅肉体,都不再属于朕自己一个人。”
“这些年,朕后宫的女人朕自己都认不全,甚至朕现在都想不起来昨夜侍寝的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今夜要侍寝的人又是谁。”
“谢挽凝,你说,如果你娘入了东宫,成为了朕后宫的一员,朕和她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皇上说的直白,可谢挽凝明白,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年少时候的自己,还有如今正在年少的李纾忱说的。
谢挽凝攥紧了裙摆,低声说:“小女不敢揣测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小女可以肯定的是,家母在过世的时候,一定是遗憾的,遗憾此生错过所爱,遗憾白来了世上一趟,所有事情都那么的不由自主。”
皇上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扶手:“遗憾?”
谢挽凝点头:“对于陛下来说,家母恐怕也是一种遗憾,但恕小女无状,陛下自以为年少时做过的钟情一人,矢志不渝的梦,恐怕真的只是您一厢情愿的梦。”
“放肆!”守在旁边的太监猛的呵斥出声。
谢挽凝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皇上不悦的瞥了太监一眼:“嚷嚷什么,朕还没说话呢。”
太监立刻跪下去,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出声。
皇上这才重新看向谢挽凝:“你继续说。”
谢挽凝继续说:“如果您当年真的如您以为的那样,爱过家母,那在家母被人送走的时候,您不会什么都不做,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皇上眼神动了动,抓着龙椅扶手的手蓦的握紧。
眼底隐隐显出了几分怒意。
谢挽凝知道自己这是戳到皇上的肺管子了,但是她别无选择。
半晌之后,皇上却突然笑了:“这么说,你是真的以为忱儿和朕不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