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快到的时候,她滑出相册,手机锁屏放到床边上,自觉钻进被窝,抱着它,几乎将自己的身体嵌进它的身体里。
入睡前,她含着泪,说了一声“再见”,便再也没有醒来。
项落落熬完通宵,差不多凌晨四点钟的时候,趴在工位上不小心睡着了,短短几分钟不到的睡眠,她梦到那台机器抱着时亦跟她说话。
“落宝?”
项落落梦里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质问,就看到对方腾出来一只手摸她脑袋:“落宝长大了!”
她下意识歪了一下头,凶巴巴道:“别碰我,你这个骗子!”
那机器将硅胶指收了回去,温柔地看着她,跟她道歉:“落宝对不起,我要把姐姐带走了,她太痛苦了,撑不下去,我把她带走,带到我们的世界养着,好吗?”
项落落立马回绝:“不好,你不能带走她,我不让你带走她,你也不准走,先前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
对方又伸手,摸她脑袋,柔声哄:“你看姐姐人都瘦没了,落宝也不忍心让她过这么煎熬的日子对不对?我把姐姐带走,好好养着,养得白白胖胖的,落宝不要担心。”
“不要!”项落落狠狠地甩了下脑袋。
之后,抱着时亦的那台机器不见了,办公室周围是空荡荡的工位,只有她电脑屏幕的光还微微亮着。
回想起刚才那个梦,项落落拿出手机,给袁杉打电话,对方手机关机。
她合上电脑,跑着去了地下车库。
那边袁杉刚从手术室出来,发现好几个未接,给项落落回拨过去,说自己刚刚在手术室,问她什么事,项落落将梦里的不安压了一下,说:“没事,我过来看看时亦。”
二人挂了电话,袁杉到时亦病房,护工已经醒了,守在床边,见她来赶紧汇报:“袁主任,病人睡的很安稳,没哭没闹也没踢被子。”
袁杉点头应了一声,让她先回去,自己守着。
护工离开后,她怕时亦一个姿势睡久了压身子,准备抱她换个方向,结果被子一掀,时亦身子冷冰冰的。
她在她肩膀上掰了一把,整个人硬邦邦的,环着她机身的手指扣的很死,根本掰不动。
袁杉伸手,去试探她的呼吸,已经凉透了。
她愣了几秒,拿出手机给夏青栀打电话。
最近电信诈骗刚有点埋头,夏青栀一直加班,忙的抽不开身,此时正在熬夜理线索,看到袁杉电话,第一时间接了起来:“喂,老婆。”
电话那头沉默好几秒,袁杉平静地说:“夏青栀,时亦没了。”
夏青栀手中的机子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她重新拿稳,只说了一句话:“我马上回来!”
项落落那边也赶了过来,时亦的身体牢牢嵌在小悠机体里,袁杉废了好大劲,都掰不下来,就用白布将一人一机盖着。
她担心项落落路上出车祸,便没有将她的死讯第一时间通知给对方,但即便如此,项落落还是跑着冲进医院的,梦醒后,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时亦会出事。
此刻越到门口越是紧张,心扑通扑通跳,跟小悠当时开不了机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袁杉听到过道有人来,以为是夏青栀,迅速回头。
项落落一进门,就看到时亦身上盖着白布,腿一软,跪在地上。
袁杉过去扶她,没什么感情地宣布:“时亦走了,抱着机器走的,走得很安静。”
项落落人傻了,反应好几秒,终于连滚带爬地扑倒时亦跟前,抱着她的身体大哭:“姐,姐姐……”
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传遍楼道,一直不肯叫出口的那两个字,在这一刻,她扯破嗓子喊了出来。
袁杉过去扶她,项落落抱着时亦不起来,一连一声地喊着“姐姐”。
这时,夏青栀冲了进来,她一路警车赶过来的,身上穿着制服。
袁杉本来还在安慰落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猛地扑过去,钻进夏青栀怀里,夏青栀身材高大,一身警服更显挺立,她把她紧紧拥住:“袁杉,我在!”
一声“袁杉”,一句“我在”,给了她面对这一切的勇气,袁杉快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说:“去看下落落。”
夏青栀走过去,手扶在她肩膀上,力道很重:“落宝,让姐姐安心走吧,她活着太遭罪了,我们放她离开吧。”
夏青栀安慰的话,与项落落梦里,机器跟她说的一模一样,她抗拒地摇头,哽咽着说:“我不,我不!我都这么努力的挣钱了,她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爸爸妈妈不要我,外公外婆不要我,喻舒不要我,机器不要我,连时亦也不要我,她们都走了,对我好的人都走了,我是不是灾星啊?为什么对我好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项落落一边哭,一边控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青栀把她拉到怀里抱着哄:“不是,落宝不是灾星,他们都不要落宝,我跟袁杉姐姐要。”
袁杉也走过来,搂住夏青栀的胳膊,将落落圈在怀里,别扭地说:“我跟夏青栀,永远不会离开你。”
项落落还是哭,但抽泣声没之前那么厉害了,就在此时,三人手机同时响了一下,项落落重要邮箱设置了提示,智能助手将标题读了出来:
——您好主人,您收到一份重要邮件,发件人shiyi,主题:“给妹妹的一封信”。
三人同时愣住,项落落第一时间掏出自己的手机看,是时亦发来的邮件,她双手颤抖地点进邮箱内容,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