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说出了第三条:“脊柱受损,压迫神经,导致下肢瘫痪。”
话音落下,苏媛目光移向隐隐埋在被单里的下半身。
刚刚抱她的时候,监测机制监测到了,这个人的腿细长且直,隔着病服都能呈现出来隐隐的线条感。
这样的大长腿,扔在模特堆里都很有辨识度,可是这样的大长腿,却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此时此刻,她替她感到心痛和惋惜。
但时亦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木木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连一滴生理泪水,都没有带出。
“时亦!”袁杉开口喊她的名字,说:“我们连着好几台手术,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抢过来。”
时亦缓了会,睁开眼睛,二人四目相对,袁杉说:“别放弃!”
看得出,她是个面冷心善的医生。
时亦又一次闭上眼睛。
将近30年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可是这一次,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
等了将近十秒钟,氧气面罩下的人,还是小幅度点了点头,不放弃,至少在医院里的这段时间,她不会辜负别人的劳动成果。
袁杉说她会全权负责她的治疗,在看护椅上坐了一会,问时亦要不要吃东西。
时亦虚弱地摇摇头,眼神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袁杉看着输液管里剩下的一点点液体流完,帮她拿掉吊瓶,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病房又只剩下一人一机器,时亦看着天花板,滚烫的泪水顺眼角两侧缓缓流下。
苏媛也不讲笑话了,启动恒温模式,一双硅胶臂,轻拢着她的身体。
可那一夜,终究是太过漫长。
时亦一直清醒着,缓慢而绵长的疼痛让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饱受折磨,她想到了喻舒,想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也是这般煎熬……
苏媛看她这个状态,自然也不敢大意,她将小悠的监测机制开到了最佳状态,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但病床上的人真的很乖,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因为承受不住疼痛而挣扎,她一直在忍,哪怕是屋子里只有一台机器。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苏媛的电子脑内呈现出一条语句,那是她的用户忍耐到尽头的叹息。
——天怎么还不亮啊,夜好长……
苏媛有点心碎,在已经知道,她不是害死喻舒凶手的情况下。
生病的人身子很重,加上她本来就瘦,躺时间久了,可能比疼痛本身更加磨人,考虑到这点,她自作主张地开口。
“叮,监测到主人平躺时间过久,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减缓血液循环速度,主人想起来坐一会吗?小悠可以帮您!”
这个冰冷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因为此时此刻,她真的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