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从阎王殿爬上来找他阮净远索命!
“江风落,不管你信与不信,今日我确乎是来和你见最后一面。”
阮净远缓缓地靠近牢门,触碰着冰冷坚硬的铁锁,不敢正视江风落灼热的目光,心中涌起百般情绪,脸颊终是滑过一行清泪。
“无思,你且安心走吧,你的身后事我会为你办得妥帖。”
阮净远一字一顿道:“毕竟你也曾唤了我十几年的兄长。”
“哈哈哈哈哈——”
江风落猛地扑到牢门上,隔着缝隙对阮净远呸了一声,状若疯癫,干裂泛白的嘴皮上满是血痂。
她咧嘴笑骂道:“阮净远,阮侍郎,阮大人!你姓阮,与我江风落这个落魄穷书生有何渊源!”
“我的兄长江楼他早就死了!他光荣地战死沙场!虽是一介草民,却挚诚为国!”
江风落的手死死地握住铁杆,目眦欲裂,她和阮净远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她在牢狱中身患重病,而阮净远前几日才在太医的调理下恢复往日的红润,鼻息如同牢房里唯一的热浪洒在阮净远的面容。
恍惚间,阮净远的耳畔仿佛响起多年相敬如宾的娘子对他的嘲讽。
“你竟是如此狠辣的心肠,用一母同胞的妹妹换取璀璨光明的仕途。”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半分南钰溪的身影,站在他面前的——
只有这位蓬头垢面、被皇上钦点的罪人。
“不,不,不是我。”
江风落冷眼看着阮净远连连摇头,动作仓皇地跑出牢房。
一阵寒风吹过,烛光破灭。
江风落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顺着牢门软软地滑下去,今夜一过,明日便是除夕了。
除夕,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
再过几日,或许她就要被下旨凌迟问斩了。
“咳咳咳——咳咳咳——”
江风落不停地咳嗽着,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儿,大口喘息,寒凉的风雪透过窗户进入她的胸肺。
江风落半眯起眼睛望向那镶嵌在墙壁上,四四方方的小窗,被困在牢狱里的岁月,唯独这扇窗予以她性命。
四季轮常,风雪雷雨。
窗外是世间,窗内是炼狱。
江风落从怀中摸出那支发簪,发簪上还带着她温暖的体温,她低笑几声,握住簪子,对准那小窗户狭窄的缝隙。
使劲全身力气,将发簪抛了出去。
不偏不倚,发簪正好卡着缝隙滑落。
感受渐渐变凉的身体,江风落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