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冬季的江水会很冷,急剧下降的水温和你体内的恒温会相斥,你首先会感到很冷,其次你会感到很热,不停地脱去你的外衣。江水会灌入你的鼻腔,渗入到你的肠胃,整个过程非常痛苦。”
女子红着眼恍惚地说,自己患重病,不想拖累父母,高昂的医药费她无力支付,就算是活下去也是等死。
闻言,江风落把她拉倒桥洞下,翻出挎包中的银行卡,递给了这位女子。
女子接过银行卡愣了一会儿,嘶哑地问她为什么,江风落说:
“卡里有几万块,密码贴在卡的背面。拿走吧,回去后好好跟父母商量。”
漆黑的夜晚,湍急的江水,似乎是在应和她的叹息。
“答应我,不要再放弃你的生命。”
后来这位女子熬过无数次的化疗,终于战胜了病魔,建立c城首个重病互助团体,旨在救助每一个因贫穷而放弃生命的人。
她与江风落的故事从医院流传到整个c城。
彼时年幼的夏欣还不太懂生命的含义,只明晓江风落救了人是个大好人,她满脸好奇地问表姐,替江风落挂的红带上写了什么。
表姐低头想了想,用不确定地口吻说:“虔诚祈求,来世再见?毕竟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忆有些模糊了。”
江风落其实一直就住在c城,并没有传言中那么行踪诡异。
当年的她以为是田寻雁走不出,现在发现走不出来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她住在秋辞梦的家里,秋奶奶走后,留在农村的房子也没亲戚要,最后江奶奶的弟弟给江风落出了个可观的价格,让江风落买下这套房。
那时江风落没什么钱,就写的欠条,白天出去做小时工,晚上就抱着电脑开始做自己的老本行,卖出好几个程序代码后,终于凑够了钱,全款提房。
秋辞梦和秋奶奶的房间照旧,她收拾完屋子后,住在了客房里。
在这些年时,江风落时常想起田寻雁对她说的话,她说秋辞梦觉得她不爱她的灵魂。
百思不得其解,有次去给秋辞梦扫墓的时候,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会觉得她不是真正的爱她。
直到救下那位轻生跳河的女子后,江风落想,或许她有些明白了。
时光流转,她也从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为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没有再谈恋爱,前些年是走不出,这几年是觉得习惯了,习惯每天去后山看看秋辞梦的墓地。
之前身体不错的时候,江风落把房屋旁边的地都收拾出来种菜,她是城市长大的,不会下地做农活。
种地的第一年,颗粒无收,要么旱死了,要么被虫吃完了,要么不知道怎么就种死了。
江风落坐在田坎上,瞧着一地枯萎的菜,心里满不是滋味,暗暗下定决心明年要种成功。
第二年,她信心满满地再次尝试种地,甚至买了精密的仪器随时测量菜的叶子或者根须长度,做好记录,严谨地像是农业科研人员。
不出意外,菜又死了。
经过她几年的摸索奋斗,终于掌握种菜的诀窍。
秋辞梦最是喜欢吃冬瓜,有一年,江风落种出个又大又好的冬瓜,献宝似的抱到秋辞梦的墓前,盘腿坐下跟她吹嘘自己是怎么种出来的。
说着说着,话题转移到秋辞梦的那番话上,江风落哀叹一声,苦笑地说:
“以前,年轻,也没谈过恋爱,我那时候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不愿去医院。”
“后来啊,我不是要买你家的房子嘛,吃了几年苦,才是真正体会到挣钱的不易。特别是救下那位女士,就前几年我跟你说的那个轻生的,我才明白,原来世间万种愁大部分都能被钱解决。”
“或许,我当时应该换种方法劝说你去医院,而不是一次次地争吵。在你的眼里,会不会老是觉得我在审视你,不愿意走进你的内心?”
江风落靠在秋辞梦的墓碑上,低声喃喃道,秋秋,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夏欣和师父在c城的城区跑遍每个角落,还是找不到江风落,师父天天为这项目愁得焦头烂额,急得上火,嘴里都起了好几个泡,而她更多的是单纯想见见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中的江风落。
皇天不负苦心人,项目团队中的一个同事,她放假回老家给爷爷贺寿,正好在村里的田里撞见江风落。
起初,田间佝偻的背影并没有让她联想到是江风落,附近的邻居告诉她,这人就叫江风落。
为了确定到底采访对象的正确性,她蹑手蹑脚地走进田里,恭敬地询问这位老奶奶的姓名。
江风落放下手中的锄头,侧脸淡淡地回复:“江风落,江水的江。”
这位同事验证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公司,拉着夏欣和夏欣师父就往村里赶。
项目团队只有洪筝、夏欣和她是c城本地人,其余同事放小长假都回自己的家乡去了,目前只有她们三人还在c城。
征询过江风落的意见后,由洪筝采访,夏欣记录,这位同事拍摄,采访开始。
洪筝问了很多关于行善事的初衷、过程之类的,江风落都认真地一一回答。
公司采访江风落的初衷就是为了树立她们公司的正面形象,毕竟采访这类人,又不能博取巨大的关注量。
说白了就是给公司图个好名声,所以洪筝的采访几乎都是在让江风落讲述自己做的好事。
半个多小时,洪筝采访完毕,示意夏欣和另一位同事准备收工回公司,得赶在假期结束后的工作日之前把项目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