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葛七斤心里就来气,尽管这门亲事中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其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可她近来做事,就没一件是顺着家里的意思的。
“这并不耽误你帮衬家里,若你有心,何时不能帮衬家里?比如现在就可以。若是无心,再多的理由也不过是废话。”葛七斤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话里话外都是逼着葛如沫拿钱。
葛如沫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爹是怨她医馆里宁愿用外人也不用自己人,可他们这样的性子,她敢用自己人吗?
且外人看着医馆开得红红火火的,哪里知道一开始的艰难呢,即使是现在,医馆也是刚有起色。手上的资金除了扣掉要用于周转的,在给医馆添了辆马车,又请王一清帮忙购进一批药材种子后,基本没剩下多少。
“这事我不同意。长幼有序,除非我上头的几个姐姐都找好了亲事成了亲,不然我断断不会越过她们先说亲成亲的。”葛如沫决定用拖字诀,这也是最好的理由,即使往外说,也无人可指谪。
葛如沫不傻,关于她的亲事,葛七斤夫妇前后态度差太多了。中间不是金钱交易就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她能答应才怪。
啪!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拉上我们说事做什么?”葛如翠摔了筷子,冷着脸说道。
“就是呀,你以为我们不想嫁好的,但人家指名道姓要你!”许久没作妖的葛如岫忍不住帮了一句腔。
葛如沫呵呵,“只许你们沾我的光,我借用一下你们的名头,你们的意见就这么大?”
葛如翠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些闲言闲语她也听到了。都说他们一家子要不是看在她们有个开医馆的妹妹的份上,她们才说不上那么好亲事呢。要搁从前,只有人家挑她们,没有她们挑人家的份。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有点酸,但也是事实。
要知道,现在媒婆给她们说亲的对象,都是十里八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三姐,六妹,你们就别火上浇油了。”
葛如翡觉得,她们沾了小五的光,这是事实。且小五还答应过爹娘等她们出嫁时会给她们备上一份嫁妆,这些都足以让同村的姑娘们羡慕死。她们得了实惠,被人说两句又怎么样,三姐就是太好面子了。
“是啊,四妹说得对,咱们都不要吵了吧,都是姊姊妹妹,吵多了伤和气。”葛如玉也帮忙劝道。
可是葛如翠那拧性子一上来,根本就不听劝,“呵呵,大姐,你当她是妹妹,人家可没把你当姐姐。不然她那医馆干嘛宁愿招外人做事也不考虑自家人?”
葛如玉嗫嚅,“小五开那么大的医馆,用人自有她的考量。再说我也没学过医,不懂干那些活。”
“别的活你不会,煎药你总会吧?不会也可以学的嘛,咱们二婶,还不是啥也不会,一样能在青囊医馆的煎药房做事。你又不比别人笨,怎么就不行?”
是啊,怎么就不行呢?
训完大姐,葛如翠又指着葛如沫说,“我和四妹就算了,有份手艺,每天都有活干。二姐和她有隙,她不拉把也情有可原。小妹还小,不需要活计。可大姐你呢,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吧?她怎么也不拉把拉把你?就任由你在田间地里累死累活地忙和。外人呢,就在她的医馆里干着轻省的活计,还每个月拿那么高的工钱!”
葛如翠气呼呼地说完,一点也不带停顿的,想来这话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
葛如玉沉默了,不知是被说服了还是软弱的性子又抬头了。
葛如沫静静地看着这些人任由那点情绪支配着脑子的丑态。遗传真是伟大,老的如此,小的也是如此。
她三姐说的话,对也不对。她大姐是没亏待过她,但也没对她特别好。葛如沫觉得自己对得起她了,三十两的嫁妆银子,足够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并让婆家高看一眼。
况且她已经给家里买了一年的粮食,大姐还要在田里累死累活,这能怪她吗?这得怪他们的爹娘吧?大姐的劳作的成果,是供给她吗?凭啥爹娘都不心疼让她来心疼?
而葛七斤夫妇见她们姐妹闹成这样也不出声。
气氛僵持,最终是葛如玺出来打圆场的,“小五,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爹娘总不会害你的,莫要因为和爹娘置气,错过了自己的美好姻缘。孟二公子学识渊博人品贵重,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
葛如玺敢这样说,想必这孟二公子表面上看来确实是一如玉郎君。但这不是重点,无论孟二公子人是否名副其实,她都不想在毫不了解的情况下被人随意安排人生。
“你们的话我会考虑的,但是你们要知道一点,如果我赶在你们之前订亲了,你们各自的那份嫁妆,我是不会出的。因为从我定亲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算是葛家的人了。父母尚在,断断没有订给别人家的妹妹拿着夫家的银钱为家中姐妹置办嫁妆的道理。”考虑之下,葛如沫使出了杀手锏。
其他人面面相觑,连葛七斤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正欲脾气时,被葛如玺一句话给定住了,“可以,一切以你的幸福为重。只要你答应嫁过去,不要错过这桩姻缘,这些都是小事。”
这话是葛如玺说的,葛如沫闻言,心猛地一沉。
“如果你们硬要逼我,医馆我会转赠他人,我不会有陪嫁。”她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也别想借着陪嫁的名义来索要更多的聘礼,以此填补你们的损失。
“随你高兴。”
谈话到了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走在回医馆的路上,葛如沫也在反省自己,难道这次,他们是真的为了她好?表面上看真的如此,为了她的幸福,他们甘愿舍弃了许多。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件事,做主的似乎是她那好二姐。那些利益也是她拍板做主舍弃的,这就更让她不得不提防了。
葛如玺究竟有什么倚仗,敢做这个主?要知道,几个姐妹的嫁妆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要一百多两,这还不包括她自己的那份。这些利益她要是不贴补给几个姐妹,就算葛七斤夫妇疼她,恐怕几个姐妹也会有怨言吧。一百多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有医馆为倚仗,才敢做这个决定。那么葛如玺呢,她的凭仗是什么?
想不通,葛如沫只能将此问题暂且搁置一旁。
接着,她也在反思,自己和原主身体的家人处成这样,就差势同水火了,是因为自己打心底里没把他们当成家人吗?或许他们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差,她应该往好的方面多想一点,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这些反省的想法,在她回到医馆接到梁道斌的来信时,全部都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