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报应,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记得和佛祖说一声。”
遇上了堵车,高仇踩了刹车,终于腾出一只手按在高奚的头上揉了揉,温声道:“是我胁迫了你。”
高奚撇开视线,不在意似的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什么时候信起这些了。”
“当然是不如意的时候。”高仇平静地说起,可不知回忆是否汹涌,“人类的劣根性,碰上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坎,就想要求神拜佛了。”
“你听起来还是很鄙视这种行为。”
他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突然便笑了,“我四十几岁以前确实不信有神有鬼,但有一天就信了,总盼着神能网开一面,再后来,我想着要是能看见鬼该多好。”
希望神能拯救他的女儿,也希冀能再见到死去的女儿。
她走的时候,整个世界正宛转地步入花影缭绕的春天,而她曾经澎湃的生命在这场春日里被绞杀,她被埋葬,没有得到一朵玫瑰。
高仇偏头看着此刻鲜活的她,只觉得神终于做了一回好事。
大概他们的确存在,所以他才能回到过去,可神佛就没有劣根性了吗?
看着美丽的事物凋谢,只说一句仁慈,看着无辜的人受苦受难,却道是因果报应。
“这些东西就算有又如何,他们迟早会成为我的棋子,再不济,我也可以成为他们,为你……”他低头笑了笑,“你也可以看做是为我,实现一切。”
他称神佛为“这些东西”,高奚在心里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父女还有什么是一致相同的话,大概还剩下那不怎么服气的勃勃野心了吧。
高奚深深地看着他,心里忽然觉得感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的胆识和能力总叫人折服和认同。
虽然蔑视他人性命这一点,确实不好。
作为曾经的恶鬼而言,高奚托着腮叹了叹气——尽管高警官亲手杀的大都是和他一样的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之徒,每次跟着他回来的灵魂碎片让高奚总能饱餐一顿。
不过她确实没在他身上找到简爱宓的灵魂碎片,说明不是高警官杀了她,之前她查出他在简爱宓死前去见过时,高奚真的有一瞬怀疑过凶手是他,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没有理由那么做。
“对了,我没教过你刑侦,你却能查到这么多,挺厉害。”高仇的拇指在她柔嫩雪白的腮边轻轻抚摸着,“是谁教你的?”
高奚握住他的手,然后放回方向盘上,朱唇轻启:“别人。”
“……”他呵笑一声,“不想说?”
“高警官怎么不先说说去找简小姐做什么啦?或许不止简小姐吧?”
“那天是公事,”他并不躲闪,也无半分虚情假意。“不管是谁,你想象里的事,一件也没有过。”
高奚有些觉得好笑,“我想象里的?那是什么呢?”
其实她完全可以去窥探他的回忆,那么他做过什么,便一清二楚。
只是她始终没有那么做,并非害怕面对,也并非百分百的信任。
她不想,仅此而已。
“不过,这是第一次你对我解释什么。”
“不是说吃醋了吗?”
“原来高警官是为了哄哄我。”高奚眨眨眼,靠在车窗上轻轻抿唇,她的唇像粉润柔软的花瓣。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拇指抵在她的唇上,缓缓摩挲。
“奚奚,别不如意。”
高奚的红唇弯了弯,张开小口含住了他的拇指,柔软的舌舔舐着他的指尖,含糊着说:“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失去过。”然后一触而分。
如果不是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他大概是忍不住的。后面的喇叭声混着司机的叫闹,复杂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的脸映照得一清二楚,她可真像一片黄昏的云朵,弥漫着炽烈的光晕和即将消散时的愁婉。
“我饿了。”她像是什么也没生过一样,歪头看着街边的糖水铺,“我想吃烧仙草。”
“……我去给你买。”
高奚却笑道:“司机随意离开驾驶座会被罚分哦,爸爸不是做过交警吗,要是被扣了,岂不是丢了总督的面子?”她很快把安全带解开,推开车门下去了,然后趴在车边问他,“你喝什么?”
高仇无奈:“冻鸳鸯。”
“好。”
高仇凝视着她的背影进了糖水铺,一刻也没有移开视线,直到她端着两杯饮品走了出来。
“给,我还买了菠萝油,看起来还要堵一会儿呢,李伯伯家怕是去不成了,垫垫肚子吧。”
“也没什么,左右让他做好送家里也行。”
“……干嘛这么麻烦人家。”高奚咬了一口面包,然后点着头和他说:“你尝尝,很好吃呢。”
高仇也咬了一口,菠萝油的壳酥得掉渣,里面的黄油入口即化,香味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