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都逃不过弥隅的眼睛他的确看到了,后面那两人盯他许久后,嘴唇一开一合,交换的信息中,的确有“Beta”的口型。
一切生得太快,他甚至还来不及将云峰说过的话回忆第二遍。他渴望真相,却又在真相主动向他砸来的那一刻,畏了手脚。
他揽着弥隅重新向外走去:“先出去再说。”
“云落,”弥隅的声音沉下去,“全联邦都不知道你的Beta身份,一群m国人却一眼就认出来,是因为什么,还想不明白吗?”
云落不说话,低头赶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抱着你那一丁点虚伪的希望不撒手吗?”
弥隅靠在云落肩头借力,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全然看不出受伤:“6安歌说的你不肯信,非要自己找一个证据。好,你要找,我就陪你找。如今你听到的、看到的还不足以成为证据吗,还不肯承认暗中与m国合作的人其实就是你亲爱的爷爷,并且交易的内容就是用所谓的‘资源’换你一条Beta的命吗!”
云落不语,用更大的力气拖着弥隅向外走。他倔强地不说话,无声对抗弥隅的质问和步步紧逼。
弥隅被一阵沉默激怒,忍痛反扣着云落的手腕,将人掼上石壁:“在想什么?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好回到s区去粉饰太平,继续做你的云家少爷、英勇中校,等着有一日被认可、被接纳,以一个a1pha的身份出人头地么?”
谁都知道这样的路早已行不通,聪明如云落,也一定早就猜到这仅剩的唯一一种可能。
他只是恨云落此时的不言语。这一路走来,他做过的所有,不过都是为了要云落一句亲口表态。
在愤怒、伤口的疼痛和那些不明物质的影响下,弥隅的体温渐渐攀升,说话时的热气吹进云落眼眶,烫得人想要落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6安歌从少校变成叛国者,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功夫。再多审判一位中校,又有多难?”弥隅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按上云落的锁骨,以自身体重压制,云落便直不起身来,“你已经离开了s区,真的还回得去吗?”
弥隅的话像一记重锤,每说一句就在云落心里的那些疑惑和不舍上狠砸一下,直到把削尖的木楔子全部夯进他的心里,捣出一片模糊的血肉来。
山道里昏暗如入了夜,云落知道a1pha此时可以将他所有的狼狈尽收入眼底。可眼睫被涌出的热气烫湿,嘴唇被牙齿咬出血来,他依旧无法对弥隅的质问反驳一句。
因为弥隅说得都对,只是自己不想要面对。他无法否认,更无法接受。
弥隅靠近他,话语间的热气吹进他的耳朵里:“你回不去了,云落。”
这好似一句宣判。
弥隅是句句不留情的判官,如利刃刀刀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痛到窒息的是他,那冷血的宣判者却仿佛也拥有了感情,语气怜悯又不忍,像要把他的痛楚也分去一半。
弥隅总喜欢拿他同云峰之间的骨肉亲情大做文章。其实彼此都心如明镜,在众多能伤害到云落自尊的利器里,这一把戳在身上,却最是不痛。
他更担心若自己同云峰反目,那云光启夹在父亲与儿子之间,要进退两难;也不舍如若彻底告别了出生长大的s区,那过去汲汲营营艰难度过的二十三年,皆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意义。
其他人一生为了荣耀,他却追一场触不到的泡沫。可笑,可笑,那些沉甸甸的、被血泪浸染的岁月,没把他雕刻成一位德能配位的联邦少校,却包装成一个说来令人开怀的笑话。
他在意的种种,弥隅明明比谁都知道。
要刺痛他、中伤他,却偏偏还要挑那么多刀子里,最不锋利的一把,要他真切地痛过,又怕他痛得忘不掉。
在他迟疑的间隙里,弥隅替他拂去了眼前那片雾气,话说得慷慨又残忍:“云落,你真的好可怜。亲爷爷要你的命,偏偏父亲又无法给你正大光明的偏爱。”
云落自尊心那么重,如果继续说下去,他是会把自己就这样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忍不住用溢满了水汽的双眼,挤出两行泪来?
弥隅偏过头不去看,将人从墙壁上松开,独自转身继续向更深处走。
他再开口,前半句是一贯的冷嘲热讽,后半句却又好似变了味道:“好不容易有两个朋友,人家倒成了一对神仙眷侣既然你没人关心,不如以后我来关心你。”
云落以为自己听错,彻底停下来,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关心你。”弥隅贴近他的耳朵重复,“我在乎的人都走了,有很多没用完的关怀,全都留给你。你要多我给多,要少我就替你留着。你不必担心有人来同你抢,也不用害怕有一日我将它们回收,再转身走掉。”
末了,还要多问一句,征求被赠予者的意见:“这样的关心给你,你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弥隅(渐渐唱起来):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被人捂嘴)闭我麦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