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抽鼻子,闻不到丝毫的汗味,反倒是雨水和焚香的味道渐浓,随着流动的空气钻入鼻腔。
云落关上房门,在弥隅的视野里站定,梢甚至还在向下滴水,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弥隅反应过来,问:“你洗过澡回来的?”
云落走进屋内,站在自己的床边,背对着弥隅应他:“嗯。”
弥隅“啧”一声:“还等你和我一起洗的。”
云落瞥他一眼:“你伤的是脚又不是手,碍着你洗澡了?”
他说着话靠近弥隅的床边,屈膝蹲了下去,从床下拽出药箱,把随手带回来的那个袋子里的药品一件一件填进去。
余光瞥见弥隅平放在床上的脚踝似乎消了些肿,总算是没有白日里像馒头那般大了。思忖着第二天的训练应该不会受此影响,他不着声色地松了口气。
药箱里的空间依据药品的用处分成了不同的格子,按类别归置。每一格各有各的空缺,唯有放置抑制剂的那一格储备充足,一支支淡黄色的液体码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被用过。
弥隅看着那堆药品,撑起了上半身,凑近云落又抽抽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你去军医院了?洗过澡以后?”
“嗯,”云落依旧忙着把手里的东西对号入座,随口一答,“训练完想起来,就去了。”
弥隅却与他拉开了些距离:“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很陌生,他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有么?”云落蹲在床边,不在意地揪起衣领在鼻边轻扇了两下,衬衫下的锁骨在暗光里若隐若现,“什么味道?”
更浓郁的气味被掌心扇出的风卷去弥隅的方向,一呼一吸间混入他的鼻息。
弥隅揉揉太阳穴,按下渐生出的不适感:“很甜、很腻,让人头昏脑涨的味道。”
好像被置入玫瑰花丛里的一颗杏子,稍微用力就能捏爆,汁水四溢。
话音未落,a1pha信息素又轻飘飘地在空气里扩散开来。云落四肢一僵,这才恍觉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不该在冲过澡又喷上信息素香水之后才去了军医院,更不该在医院逗留、见过颜言之后,再毫无防备地回到寝室来。
他还没能习惯,此时既不是他孤身居住,亦不是从前与6安歌合住。带着颜言信息素的味道贸然回来,是他太不小心了。
Beta的体质就像是一张白纸,靠近什么颜色,自身也会变成什么颜色。他没有覆盖任何信息素的能力,与谁见过面、和谁距离近,只要对面的a1pha抽抽鼻子,就一切都了然。
6安歌曾不止一次调侃道,高级omega的信息素也与普通omega不一样,闻起来就高级许多,还分前后调。
就是这样一股仿佛生在玫瑰花丛里的杏子味,此时把他也泡了进去。
高阶ao之间的信息素极易撞出火花,哪怕6安歌和颜言已经无比熟悉对方的信息素,在每次见面前,都还是要加打一支抑制剂才能完全放心。
但此时,弥隅的反应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大一些。
在军校待了三年,弥隅不会没闻过omega的信息素。为了防止星际间打信息素战,每一个a1pha还要接受专门的训练,以确保自身不至于被陌生的omega迷惑,泄露情报。
即使颜言的信息素等级不低,但弥隅也不差,无论如何也不该有此时这般反应。
可那股侵略性极强的焚香味却像开启了关不闭的水龙头,就在云落思索的短短片刻里,如水流一般源源不断地灌满了整个房间。
弥隅坐在床边,垂头、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一团。片刻的静默后,他似乎终于察觉到这事情的原委,伸手将仍半蹲在地上的云落拽了起来。
“你去军医院见了某个omega,是不是?”四目相对,他盯着云落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似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那个omega是谁?”
云落失去重心前倾,双手撑在弥隅两侧的床铺上,不得已间单膝跪上床沿,以勉强维持平衡。
他重新抬头,在a1pha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的影子。而那欲望随着愈浓的信息素,正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
这很危险。他脑中警铃大作,心中渐生忐忑,却说不清那些忐忑的尽头是在担心颜言的身份恐遭暴露,还是对弥隅此时的状态感到一丝莫名的惧怕。
他的掌心覆上弥隅的手腕,企图用力把人推开:“你问这个做什么,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