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别靠在床头,因为失血严重,他看起来异常苍白与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随你怎么想。”
他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光脑。
从他醒来到现在,陆水间还没有联系他。
江云别的目光沉了沉,他本能地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陆水间怎么可能不来看他呢?
江云别抬起头看向孟文镜。
“你帮我去查查水间。”
“你不用找陆水间了。”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江云别的瞳孔骤缩,“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文镜差点被他勒死,“你疯了吧,松手!”
江云别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死死地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绪,松开了手,“你说,怎么回事?”
孟文镜注意到江云别的手略微的痉挛,他的眼角一抽,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但是现在否认显然也来不及了。
孟文镜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江云别。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云别好一会儿没说话。
孟文镜咽了咽口水,“云别,你也不用太担心,这都是她……”
下一刻,江云别突然伸出手来拽住孟文镜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什么,跟她说那些话?”
孟文镜的眉心一跳,“什么为什么?”
江云别的眼睛通红,手指逐渐收紧,激荡的情绪让他的手上链接的心率检测器疯狂闪烁红灯和警报声,“她是我的alpha,她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孟文镜,你竟然让她去做你的试验品?”
孟文镜沉默了几秒,骤然被人戳穿心思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不是他早就想到了的吗,然后扯了扯嘴角,“这是她同意的。”
“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些话,她不可能同意。”江云别被心率超载的警报声吵得头疼欲裂,他转过身将心率检测器扔到地上。
“别骗自己了,我说的有错吗?”孟文镜也恼了,“她难道不是废物吗?她的存在除了拖累你,还能有什么作用?我是在她身上做实验了,但我也只是给她一个机会而已,她完全可以不同意啊。”
江云别不想再和孟文镜争吵,他攥着他的衣领,“她在哪,我要见她。”
孟文镜没说话。
江云别实在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孟文镜的脸上,眼镜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镜片四分五裂。
孟文镜转过头来看江云别,他忍了又忍,说,“已经晚了。第三次试剂不注射,她必死无疑。你就算知道她在哪,除了等待,也不能做任何事。”
孟文镜最终还是告诉了他陆水间的位置。
——陆水间就在江云别的病房楼上。
江云别坐了轮椅过去,孟文镜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确实就是想让她替我做实验,我想要她的实验数据,”孟文镜看着他动作有些笨拙的背影,“但她又是为了什么呢,明知道可能产生的后果却还是选择使用试剂。”
孟文镜没有继续跟上去。
他看着江云别到了病房外面,没有进去,而是就这样停了下来许久没动,久到孟文镜站得腿都僵了,然后看见他缓缓将自己的额头靠在门板上。
有那么一瞬间,孟文镜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抹晶莹在江云别的脸侧一闪而过。
江云别在病房门外待了三天滴水未尽,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塑一般守在门外。
苏白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种场景,他手里拿着食物和水,虽然明知道结果,但还是要来试一试,“少将,吃点东西吧。”
江云别的唇色苍白,他垂着眼睛坐在轮椅里,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苏白抿唇,在旁边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少将,您之前的安排都运作起来,案件重启调查之后,警司和审判庭联合,德斯和曲从南这几天都抓了不少人,有不少都是他俩浑水摸鱼抓来的政敌,狗咬狗,斗得不可开交,联邦这几天都快要乱套了。”
江云别始终不发一言,就像是将自己套在一个壳子里面,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感知。不,不是一切,他还在注视着陆水间。
门内传来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声响。
苏白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是不是出事了,我们,我们怎么办?去找孟医生?”
江云别沙哑着声音开口,“三天,一百二十三次。”
苏白愣住了,“什么意思?”
江云别闭了闭眼睛,“这三天里,陆水间每次都会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发出动静,这是第一百二十三次。”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有门外的身体数据检测能够告诉他里面的人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
他几次看到陆水间的数据濒临崩溃值,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靠在门板上,祈求她能够坚持下去。
他的长睫颤抖着,“她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但是又坚持下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孟文镜这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江云别面前的原因,因为陆水间的数据虽然波动的很厉害,但确实在一点点回升。
苏白有些结巴,“这,这是好事,对吧?”
江云别扯了扯嘴角,“是吗?是吧。”
可没人知道她在里面经历的是什么样的痛苦,也没人知道这样的痛苦要如何才能被咽下去,然后重新活过来。
“还要几天,”苏白看着江云别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少将,我也很担心陆部长,但我也害怕她还没好起来你先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