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忙道:“我叫秦佑臻。”说着捡起石块就地写出来。
老主看罢颜色微变,凝望三字半晌。忽儿点头一笑,回身一指后院厨房,笑道:“你说要做鱼,那老头儿就等着吃喽?”
秦佑臻忙答应一声去了。因用灶膛烧火还是第一回,是以折腾了半日才渐渐摸出门道。待到饭菜上桌,老主挨个尝了一回,指着笋干烧腊肉,笑道:“本以为红烧鱼是主角,没想到被它夺头彩。”
秦佑臻抿嘴笑道:“师祖爷爷喜欢就好。”
吃过饭,收拾停当出来,见老主静立院中仰望苍穹,背对自己道:“娃娃,你当真不记得自己家乡了么?”
秦佑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老主转身凝望,半晌道:“若你此生找不到归路,该当如何?”
秦佑臻听问,登时愣住。在她心中,虽觉返回家乡并非易事,却从未想过真的回不去。老主这句话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是啊,若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我该怎么办?”
老主见状,长叹一声道:“你回家之事,恐怕老头儿爱莫能助。只是,”说完抬头看天,神色黯然道:“娃娃,长痛不如短痛。此刻你就下山去吧,从此专心己事,万不可再做他念,否则,害人害己。”
秦佑臻听的似懂非懂,刹那间,心念却已转了百转,呆立半晌,跪倒一拜,含泪离开。
再次来到山脚,忍不住回望。但见诸峰张灯结彩,点点亮光接星连月,整个弥蓝山都好似笼罩在梦幻之中。
忽儿寒风拂面,不禁缩身打了个寒噤,脑中一个念头跳出来:今日一别,再也不能见到常湛。此念一出,眼泪滚落,心如刀割。
彼时老主正在亭上抚琴,听见脚步声响,回身观望,却见秦佑臻哭的双眼红肿,走来跪下道:“师祖,我不回家了,永远都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求老主收留。”说着叩头不绝。
老主忙起身扶住,替她擦去泪水,叹道:“臻儿,你可想清楚了?”
秦佑臻哽咽道:“我自小孤苦,从不知亲情滋味。得遇常湛以来,几次救我性命,且不吝真心赤诚相待,我,我想要留下来,报答他的恩情。”
老主笑道:“飞儿得你青眼,实是此生造化。”说完将人扶起,点头自语道:“好,好。只是,造化无常,终究如何,老头儿纵然有心,只怕也无能为力。”说完转身自去。
秦佑臻听得一头雾水,望着老主背影,挠头道:“师祖到底肯不肯收留我啊?”
又过了两日,便是老主寿诞正期。一大清早,门下弟子齐聚云息阁拜寿。
盖源真人磕头道:“徒儿一贺师尊寿福如东海日月昌明,再贺师尊精修更进。”
樊林青盈盈拜倒,叩道:“青儿祝师父春秋不老,康健远长。”
余下弟子亦齐声恭贺,阁中登时欢声一片。
老主起身拉起樊林青,哈哈笑道:“好好好,都起来吧。青儿,你可许久不曾回来了。”
不等樊林青答话,万锦霜起身上前挽住老主手臂,笑道:“师祖,霜儿也在这里呢,可您眼里只有自己徒儿。”众人听说都笑起来。
腾善上前施礼道:“回禀师祖,贺客早已齐聚仙宴阁。连少林方丈,梵净山麦掌门,南柱山仇掌门也亲来道贺。”
老主笑道:“为着老头儿,惊动八方豪客,实在罪过。”
盖源真人笑道:“师父本是长辈,受此拜贺也是情理之中。况山中多年不曾操办喜事,只怕您老人家口中不说,心中也要怪徒儿无趣。”
老主叹道:“是啦,上回欢聚,还是为着善儿夫妻添了个女娃娃。唉,若碧儿健在,该多好啊。”
盖源真人见师父伤感,忙躬身道:“都怪徒儿无能,至今未能查出真凶,替大师姐报仇。”
别人尚可,樊林青想到姐姐英年早逝,早已两眼蓄泪,又恐师父悲戚,忙忍泪劝慰道:“今儿是师父的好日子,就不要提那伤心事了。”
老主点头笑道:“不错,今日确是我山中旷世不遇的好日子,为师有件大事待宣。”
众人听闻皆心生好奇,只不敢当面就问。见老主向外,忙也簇拥而去。
登上仙宴阁,众宾朋正自高谈阔论,忽见老主健步入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都引颈观瞧。老主虽为一代宗师,成名江湖数十载,却极少过问江湖之事,因此见过老人家真容的屈指可数。
老主冲众人深施一礼,拱手道:“惊扰各位,实在惭愧。只看在老头儿痴长几岁的面上,请大家痛饮几杯,聊表弥蓝山微薄敬意。”
众人不觉高声齐呼道:“恭祝弥蓝老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见人欲上前行礼,老主摆手阻道:“今日众豪相聚,仙宴阁蓬荜生辉,你我同在江湖,不必落俗。”
少林方丈等皆笑道:“前辈所言有理。既如此,大家共同举杯,聊表我辈敬意。”
群豪听罢齐声呼应。
老主畅饮三杯,开怀道:“多谢。请诸位不必客气,定要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