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寄出去的信和誊抄整齐的词曲副本,已经用掉好几大张邮票,连岚城邮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了。
他等啊等,从秋天等到春天,一直没有等来回信。
后来,他听说叶与欢家里那个不成器的舅舅,要把房子卖了还债,便努力说服手有余钱的父母,将那间原本属于叶与欢一家三口的房子买了下来。
住进她以前的家里,睡在她呆过的房间,这算不算是完成诺言?
他会等她回来,守着她的家,哪都不去。
年少时的欢喜来源于朝夕相伴,即使掺着生活砸下的辛酸苦痛,依旧甜蜜快乐。只是再深的感情,经过时间的消磨,也很难始终如一。
等着等着,他都等到叶与欢靠着一张名为《浮沉》的专辑一炮而红,却还是什么也没收到。
那时他还在读大三,非常普通的一天,突然现叶与欢的脸贴在音响店玻璃窗最好的位置上。
店员见他愣在原地,上前招呼道:“这是去年刚刚得了全国比赛冠军的叶与欢女士!她唱歌好听得很,在这家店里能排前三!”
“小兄弟你要不要?我这还有几张,本来打算留着自己用的······”
陈宏打断了他的话,“我都要了。赠品是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陈宏将省下的生活费投入到购买叶与欢的专辑和周边上,只要有她出现的节目和比赛都一期不落地追看。
大学学校在食堂里放置了电视,如果正好放到她出现的场面,他一顿饭能吃一两个小时。
旁人都笑他追星昏了头,陈宏也泰然自若。
作为大学生,回岚城以后他顺理成章地考上编制单位,小日子过得平淡而无聊,但是心里有光,也觉得自己能忍受眼前看起来一望到底的生活。有一天,上司问他需不需要介绍对象,陈宏当时沉思良久,不好意思拒绝,顺应着对方的意思去见人。
相亲过程中他现和对方还算谈得来,女方长得不差,对他也有意思,他本想着敷衍几次就礼貌回绝,可没想到两方家长背着两个小辈见面,双方一拍即合,只剩陈宏始终不肯点头。
陈家母父一遍一遍地劝着,软的硬的招数都用,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冷漠,两人趁着他出门上班的时间,打包了全部与叶与欢有关系的物件,整整齐齐地摆在客厅里。
“你这孽障!人家可是我们这飞出去的金凤凰!都出名这么多年了,想找你的话叶与欢早就来找你了!”
“我看她肯定早就结婚了,更不会记得你是哪根葱!” “儿啊,你忍心让陈家没有后代吗?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你了·······”
“这婚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得结!”
陈宏向来孝顺,这几句话确实在理,他也没理由可以反驳,只是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东西。
三个纸箱子,就是他和叶与欢全部的关联。
他一件件检查过去,意外地现母父收拾得很好,东西一件不落都找了出来。
好像,也没什么理由能用了。
坚持了这么些年的感情,到了放下的这一刻,居然并不困难。
于是陈宏在二十五岁那年末尾,和别人结了婚。
几个纸箱就此归位无人阁楼。
那一年,是她离开的第十年。
站在饭店里,和仍然陌生的妻子给一桌又一桌面目模糊的宾客轮着敬酒,喝到满脸通红,头晕脑胀;那天妻子穿婚纱的样子是什么样呢?
被酒精影响的迟钝的大脑里,一幅幅画面,全是叶与欢的笑脸。
但是……她已经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啊,而他也不能这样等下去,等一辈子。
结婚当年,陈禹昂出生,陈宏作为父亲,得为了这个家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叶与欢的动态了。
有时在街角宣传窗上看到她的广告图片,陈宏也会呆立出神:他真的曾经和这样一位全身光的人相爱过吗?那些过往,那些回忆,真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幻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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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困意越来越少,人倒是愈清醒,陈宏从床上爬起,随意地披了件衣服,路过衣柜门上的穿衣镜,镜中男子的脸上已然有不少皱纹,下巴附近胡茬茂密,腰间圆润,不复年轻时修长。
他从门后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站到阳台上,手指弹动一下,叼住,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
随着袅袅飘远的烟雾一起消散的,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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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一章的时候,我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车站有比婚礼更加深情的相拥
这句话本来打算作章节名的,太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