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们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过完了学龄前的日子,我的记忆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上小学的时候,我和格格不在一个学校。听说她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还考过几次第一呢。对她那种笨蛋来说,确实挺值得高兴的。不过,我才不会在乎考了多少分儿,拿不拿第一呢!她真的太无聊了。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分开了,妈妈又和别人结婚了,我很久很久都见不到爸爸和爷爷奶奶,心情一点儿都不好。那个傻乎乎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好好陪着我,天天就知道跟我说饼干有多好吃,棒棒糖有多甜……傻瓜!她就是个大傻瓜!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大!
家里面,姥爷觉得爸爸妈妈不应该分开,所以很生妈妈的气,妈妈也就没有怎么带我回过姥姥姥爷家。我和那个傻瓜的接触也就仅限于很重要节日的家庭聚会了。此外,因为她还是会摔跤,所以很多旅行也没有和我们一起去。这确实是一段空白的记忆。
我们两个接触变多,大概是在四五年级的时候吧。四年级的端午节聚餐,我没有看到她,也没有看到二姨和二姨夫,蕊蕊妹妹是被我爸爸妈妈接过来的。那个傻家伙不会丢了吧……二姨二姨夫去找她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直到晚上回家以后,我问了妈妈才知道:她去做手术了,妈妈说她做完以后,会恢复得更好,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摔跤了。
对她来说算是个好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放下心来,可是这个傻瓜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搞不懂我自己。
四年级放暑假后,过了好久,她才从北京回来。爸爸妈妈和其她大人第一时间去看她……
嘶,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承认我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她明明以前能走路的呀,怎么做完手术反倒不能了?连床都下不了了吗?
趁着没有大人在旁边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凑过去问她:“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能走路吗?为啥啊?”
她跟我说,她现在才刚刚能够下地走路,走的时候两条腿都会跟着麻,伤口还会疼。
啊?你那么惨啊。——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开始同情她了。
她说:“我得赶紧恢复好,要不我就上不了学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那么想去上学。又想了想,她刚刚考出来的全班第一。原来她也不笨,而且还挺好学的,比我都厉害。
我跟她说:那你好好加油!要赶紧好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挺想让她好起来的,要不以后就没人可以让我欺负了。
她好像猜中了我的心思,说了一句:“哼!等我好起来以后,我就不可能让你像小时候那么欺负我了。”
走着瞧!——我心想。
时间过得很快,在她终于能够像以前一样行走,甚至比以前走得更好的时候,我又听说她要去做手术了。
“不是都好了吗?”我用我的电话手表打电话给她。
“爸爸妈妈说我做完这个手术会恢复的更好。”她说,“但是我挺担心的,我会不会死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以后心里突然一颤。做一次手术她都已经倒在床上了,要是再来第二次……她不会真死吧?然后连忙疯狂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子中甩出去,又对她说:“你别胡说八道,你肯定没问题的,你不是前两天还跟我说我的成绩不如你吗?那你就赶紧做完手术恢复好,考一个好的成绩出来!”
她在电话那头“嗯”了一下,然后又不说话了。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我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去看看她。因为我确实有点放心不下,她万一真死了,就没有人陪我斗嘴了。
(作者画外音:啊呸呸呸呸!敲木头敲木头,我帅哥呢?!快!敲木头!辟邪!)
她出手术室之后没几天,我确实过去看她了。
看着她委屈巴巴躺在床上的样子,我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答应只要她好起来,我就陪她去玩。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家伙,带出去不会丢了吧?我站在病床边仔细地端详她,突然现:诶?这么一看,她好像确实没那么笨了,所以应该也丢不了吧?——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虽然我觉得跟她一起出去玩这件事儿挺不靠谱的,但是还是要做到言而有信嘛。听说二姨夫家里在寒假的时候出了一点事儿,所以她提前结束复健回来了,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带她出去玩。
后来,她跟我说这是她第一次跟同龄人单独去玩儿。她也未免太惨了吧——我听到以后这样想,慢慢地,从心里开始同情她了。
那一天我带她去了我最喜欢的公园。那个公园是爸爸妈妈以前经常带我去的,后来在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里,我只要心情不好,就去那儿呆着。那里有个特别漂亮的湖,还有一些水鸟在上面飞,不过可惜的是,我们去的时候是冬天,水鸟都不见了。这个公园算是我和爸爸妈妈之间的秘密吧,我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说过。
今天我看她一直都不开心,干脆直接带她来到了这个秘密基地,希望在这个曾经能让我开心的地方也能让她开心起来吧。其实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对她好,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我们以前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一直是我看着她又笨又呆又丑的,有点儿嫌弃罢了。
“刘俊曦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的羡慕你。”我俩一人抱着一个香气很浓的烤白薯,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她突然这样说。这是我们一路以来,她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你羡慕我比你聪明?”我看她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故意逗她。
“你能上学呀,你也不用做手术,我都休了半年的学了,特别特别的孤单。”她说着,好像又有了哭腔。
“诶诶诶!你怎么又来了?我这不是在这陪着你吗?你还孤单个什么劲儿啊?再说咱家那么多人呢,就算每个人陪你一个小时,你全天就能铺满,你还孤单什么?”我及时制止了她的消极情绪,又不由自主地想:这家伙怎么老想这么多啊?平常看着挺乐天派的,合着心里是这样的。看来也只不是个快乐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