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我妈出去拿东西,我飞快打开水晶棺仔细查看,现这东西是蛇蜕,位置与先前太奶奶遗留下的人皮一模一样。
是太奶奶的人皮变成了蛇蜕吗?
我没敢去动这玩意儿,赶在我妈回来前合上了水晶棺。
现在尸体都没了,殡仪馆不收衣冠冢,没法再将太奶奶火葬,只能土葬。
先前为了火葬太奶奶,我爸推说找不到木棺材,去租了殡仪馆的水晶棺。现在改土葬,需要一副木棺材一起入土,得去找村里的宋木匠。
村里人都姓“于”,只有我妈和张桂香这样的外来媳妇才有别的姓氏。这个宋木匠在村里好多年了,却跟其他人不是一个姓,我好奇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爸解释道:“他也是外来的。一会儿见了人,你嘴乖点,喊声叔,让他给你雕个小东西,你拿了就回镇上。”
我爸不是那种喜欢贪小便宜的人,怎么会特地嘱咐我这种话?
我正疑惑着,旁边走来一个戴着大金链子与大金戒指的中年男人,是我大堂伯:“怀民,你不厚道啊。奶奶去世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不跟我说!”
“事情生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平时我爸看着挺实诚,这会儿倒是撒谎都不打草稿。
大堂伯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仗着奶奶这些年住在你们家,想把老太太留下来的东西都贪了。”
“奶奶的东西都还没收拾,你如果想要就去拿。”我爸不耐烦道。
大堂伯生意有成,一直都看不起我们家。我听不惯他这么污蔑我爸,反驳道:“太奶奶一个9o多岁的老太太,能有什么遗产?你们平时完全不管她,现在好意思惦记她的东西?”
大堂伯这才正眼看向了被我爸挡在身后的我,笑了:“哟,这是薇薇吧?几年不见都这么高了,真标致。大伯来的匆忙,没给你带什么见面礼,给你点零花钱吧。”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一双黑红到不像是活人的手,沾了唾沫开始哒哒数钱。
“不缺你那点钱,留着给自己买棺材吧!”我爸冷了脸,拉着我就走。
大堂伯在我们身后哈哈大笑:“怀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都知道了,奶奶的遗体还是没了,你们逃不掉的!你赶紧给你女儿——啊!”
他突然出一声惨叫,竟然是我爸抄起了路边半块废砖砸到了他脑门上:“再敢胡说,我砸烂你的狗头!”
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大堂伯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张着嘴冲我们笑:“薇薇,谁也救不了你!”
我好奇:“爸,大伯是不是疯了,在胡说八道什么?”
“别理他。”我爸压着火气,脚步更快,就跟后面有恶鬼追似的。
盘龙村排外,宋木匠家并没有与村里其他人的房屋连在一会儿,而是在距离村子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单独圈了块地。
他家并不在云潇昨晚给我看的巨龙阵图之中,看来不是阴阳双生阵的一部分。
篱笆围起来的小院中散乱摆放着切割整齐的木板,大大小小都有,全是用来做棺材的。
背阴的地方放着一排用完的漆桶,残留的黑红油漆散出腥臭的气味,与市面上常见的油漆气味完全不同。
院子正中摆放着一副棺材,黑红的油漆锃光瓦亮。这副棺材用料非常舍得,板材厚实、纹理清晰,正前方还有一个涂有白漆的“寿”字。
我们到的时候,棺材板斜横在棺材上,半开半合。宋木匠背对着院门,半躺在棺材中,认真雕刻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黑木。
我爸敛起被大堂伯气出来的火气,尽可能语气温和的开口:“叔。”
宋木匠细细吹掉小雕像上的碎屑,像是没听到我爸的话一般,继续做自己的事。
“叔,我奶奶去世,想来您这儿求副棺材。”我爸继续说。
“现在买有什么用?晚了。”宋木匠头也不抬,认真雕琢着手上的玩意儿。
“这事是我们想简单了,我知道错了。您见得多,还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我爸几乎都在求他了,宋木匠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我见不得我爸受这份委屈,小声说:“爸,他不肯卖棺材就算了,我们换一家就是。”
我爸立刻瞪了我一眼:“小孩子不懂别瞎说!”
宋木匠抬头看向我:“于怀民,这就是你女儿?”
“是的。”我爸赶紧给我递了个眼色,“薇薇,喊叔。”
真奇怪,我爸平时对长辈称呼分得很清楚,这会儿他管宋木匠喊“叔”,竟然也让我管他喊“叔”。
虽然不喜欢宋木匠这傲气的态度,但为了不让我爸难做,我还是乖乖喊了声叔。
宋木匠打量着我,那眼神就跟看死人似的,让我浑身不舒服。
我爸的态度更软了:“这次除了想找您求副棺材,还想求您送薇薇个小玩意儿。”
来宋木匠这儿买棺材,纯粹是因为离得近,买来就能用。他不肯卖,我们换一家就是,最多多等个一天。太奶奶的遗体都那样了,也不差这一两天的功夫。
我不图宋木匠的东西,只是买副棺材而已,我爸为什么要这么低三下四?
我轻轻拉了拉我爸的袖子,示意他算了吧,反而被他瞪了一眼。
我爸脾气倔,轻易劝不动,我只能又把注意力放到宋木匠身上。
宋木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形瘦削,头不多,颜色灰白。他胡子拉碴,成天穿着洗到脱色的旧衣服,袖口与裤脚都高高挽起,身上还总是占有涂棺材的黑红油漆,是村里小朋友的童年阴影。
小时候我见过宋木匠几次,十来年过去,他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个样子。
然而任凭我爸好话说尽,宋木匠不为所动:“我在这儿是为了给整个盘龙村送终,不是来救人的。你女儿既然是盘龙村的人,那她就死有余辜。”
我出门关灯、刷牙关水,不浪费一粒粮食、不糟蹋一件东西,怎么就死有余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