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它的,是一位坐在木椅上,带着小小圆形镜片眼镜,前倾着脖子,额头皱满皱纹,银白丝由一条麻布拢着的老妇人。
一层层的皱纹,就像一圈圈的年轮。
银白的丝与麻布,则是她收集了的光阴,与编织过的过去。
就算有人闯入了这宁静平和的地带,却仿佛没法打破这光影一般,始终与这橙光里的一切,始终隔着个结界。
就算看似已被染上橙色,却自然而然地,它带给你的感受,却是晨色。
而非,像那一脚一脚蹬着织布机的老妇人一般,她的橙色,散出的是一股暮色降临,重新变得寂寥的公园,路灯开始亮起的昏黄灯光。
若试图将晨色,转换概念视为夜的暮色。
企图对时间欺诈!
便必然面对一股无与伦比的绝望。
而这股难以逾越的的绝望感,甚至远远过于,原先置身于黑暗之中,那股不断被汲取的窒息感。
让我们万念俱灰。
因,生命的每一分钟里都蕴藏了奇迹,都有一张永垂不朽的青春脸孔,都是拒绝以时间作计量单位的。
衰老,只不过是时间的谜语,并非生命的模样。
“外婆!”
当叶子,见着那老妇人的时候,她内心是极其震惊的。
从未想过,她那自孩童时期见过面,就未曾再见过的血亲,如今会在这儿,以这种方式见面。
奇异的感觉与复杂的情绪充斥心头,她慌张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在继续踏出脚步之前,迟疑地停了下来。
种种疑惑缠在心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还未知道该以何种态度与姿态,去面对眼前多年不见的血亲的时候,稍稍走近后了的她,却是意外现……
此时的老妇人,尽管不间断地一直蹬着织布机,并且有不断的糖丝产出,却无法被织成布料状的糖果。
那是叶子小时候,最喜爱的糖果种类,带着茴香味的苦艾味道。
而之所以会这样,源头在于那架织布机,它已生了某种死循环的机制,因而陷入了故障之中。
可这机制的起因,却并非在它自身,而是源于叶子的外婆。
清晰可见的,不断产出的糖丝,还未到织成布料状的工序,在产出后,就被一只尖锐狰狞的口器,给夺了过去。
沿着长满绒毛,与尖刺的细长口器往根部看,是那张眉眼平和,毫无波澜的,外婆的脸。
重复地做着同样的动作,此外,再无其余任何不同的反应或表情,就仿佛台机械般。
每个角度尺度都始终如一,像是在循环播放过往的纪录片般。
“这……”
还未待叶子定过神来,在她冲动向前踩了两步的时候,庞大的织布机器械内部,就有什么已被惊动!
隐隐约约的窸窸窣窣声,从其各个复杂零件的隐秘角落传来。
接着,一只只密密麻麻的蜘蛛,从中爬出,色彩斑斓的外壳与鲜艳亮丽的绒毛,像是一颗颗小巧玲珑的糖果般,向着她而来。
有的已霉长毛,有的刻画着张张面孔,有的则融化得一半的躯体,黏在其余个体的身上,一同袭来!
眼见众多小蜘蛛,一窝蜂地向她涌来,叶子倒是不慌不忙,一双神奇小手套,镇定地在空中指挥着。
伴随着地面像海浪般翻涌着,那些小蜘蛛们还未得以靠近,便纷纷被甩到空中后,重重地落了下来,甩成一块块糖果碎片。
“不要!”
突然,原先还稳稳掌控着局势的叶子,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尖锐的叫喊声,在口腔里头回荡,震得后方的小舌,在阴暗的喉道口前,疯狂地晃动。
一只有着腿足细如丝线,却弹跳力惊人的长脚蜘蛛,趁机攀到了她的脸蛋上方。
然而,无论是那些如何消灭,都不见任何减少的小蜘蛛们,还是都不是叶子如此尖叫的原因。
真正的罪魁祸,是不知何时从她身边消失不见,出现在了织布机上的三杯。
或许是在她向前两步后停下犹豫的时候;或许是在她注意力集中在应对小蜘蛛的时候,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的重点,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在于,三杯……
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