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辉煌过几十年的百货商场就像个垂垂老矣的病人,东边被削掉一块,西边被拆掉几层,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它存在过的痕迹就将被彻底抹去。
就如许多离开的人,与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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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眼尾一垂,正欲继续朝地铁站走,忽地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下一秒,他条件反射地转身,手臂肌肉不自觉地绷起,却见一个穿着兜帽衫牛仔裤的年轻人正握着手机,望着工地出神。
那年轻人的身材颀长,露在衣袖外的手腕筋骨微突,显出张扬却含蓄的力量感。
大约是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年轻人半侧过身,俊朗的五官被路灯打上一层柔光,少倾,眉间浅淡的讶异转为笑意,礼貌地点头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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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职业习惯使然,听见快门声就本能地警惕并循声望去,这时也笑了笑,“拍工地?”
年轻人看看手机,明白过来,“嗯,刚到洛城,听说这里以前是个老牌百货商场。”
“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花崇习惯了与陌生人搭腔,不紧不慢道:“过个一年半载,的购物中心就修好了。”
“修筑之时,是最诱人的时候。”年轻人由衷赞叹。
花崇不明其义,将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猜测对方大约颇有些文艺细胞。
而他自己却除了名字与文艺沾了些边儿,从里到外无一处与文艺有关。自觉觅不到共同话题,于是笑道:“你慢慢欣赏。”
我就不陪你站在工地边搞行为艺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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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吗?”年轻人却勾起一边唇角,眼帘稍稍向下一垂。
明明是个有些邪性的神情,年轻人眼里却沉着几许虔诚。
花崇好奇道:“怎么个诱人法?”
黑夜里的破烂工地很诱人——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它就像一串串代码。”年轻人说:“将成未成时永远是最完美的。”
花崇想了想,“你是程序员?”
原来不是搞行为艺术的?
年轻人一笑,“你呢?”
“我?”花崇信口胡诌,“我是搞行为艺术的。”
年轻人露出探寻的神色,似是不大相信。
花崇潇洒地扬了扬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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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车水马龙,花崇心情不错地踩上地铁站的下行电梯。广播里传来甜蜜的女声:“地铁即将到站,请依次排队,站在两侧黄线外,先下后上,不要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