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想象,阿镜的悲痛有多深。
我只恨自己,不能陪她分担。一百年,最亲的安熙没能陪她走到尽头。而我,也已不是她好喜欢的人。
庆幸的是,我们四个一起看过话剧的剧院,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每个有阳光的黄昏,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都会尽量赶去那边等日落,看日落。
我会站在曾经和阿镜并肩而立的石板上,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看自己在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
看着看着,眼泪又会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多年前的那天,阿镜穿着一身浅色的骑马装,很酷,很好看。我的阿镜,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那天的我本想问一问,镜老板是否会骑马?会的话,可不可以教教我?
我没问。
怪我当时犹疑,也迷惘。
阿镜你可知,那之后的我梦见过好多次与你策马奔腾在草原上、在树林里追逐日升月落的场景。
直到马场再相逢,这样的梦,我再未做过。因为同你一起骑马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得到消息后,我立即赶去了石榴园外的马场。我亲眼看到你把手递给了强爷,把笑也给了强爷。
我听到他唤你——阿镜。
你为他留长了发,你做了他的阿镜,你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属于我的位置。
也好,也好。
强爷,韵青姐,在爱你这件事上,他们都做得比我好。
我算什么?我连吃醋,都不够资格。
幸而,你和我在夕阳下的合影还在,和你在剧院前的合影,强爷一定没有吧?合影里专属于我的阿镜,谁也抢不走。
这张相片,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成为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
韵青姐把它交给我的时候说:“如果早知道她的心上人可以是女人,我不会让她的心被别的任何女人霸占。”
或许很多年以前,韵青姐对你的感情也是爱。只是她不懂,错失了先机。
我替傅纹婧感到难过,也对她的执着和胸襟钦佩不已。
和韵青姐比起来,我逊色太多。
阿镜,我何德何能得你垂青?是韵青姐一直在保护你,帮助你;而我却一直在欺骗你,伤害你。
在相片的背面,是用黑色钢笔写的六个字:
心上人。大英雄。
我在办公室见过阿镜工作时的字,龙飞凤舞并不好认。然而这六个字,却写得异常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一撇一捺都藏着欢喜。
我把相片压在了玻璃底下,好多次都忍不住想把它拿出来,再看看背面那六个字。
可我不敢。我怕。
怕它经不住岁月的洗礼,怕它在空气中泛黄,怕它褪色。
怕相片里,再也看不清我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