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怎么可能让她进来!
灶房煮着浓浓一锅粥,桌子上还摆着秦老太早前积的辣白菜。
虽说不是什么稀罕吃食,但在这个家家都吃糠咽草的特殊时期,这一餐比龙肉也差不哪儿去了。
以丁氏婆媳那红眼病的性子,只消看见了,还不嚷得全村都知道?
到时候家家都拿个木盆上门,把地窖搬空也不够接济人的!
“有话就站在门口讲,左右隔壁的,我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肺痨拖了十几年,这冬犯得狠哩,天天咯血,我们都不敢靠近他那屋,你别进来染了病回去,到时候找我我可不认。”
王凤英此言一出,丁氏和李桂枝果然往后退了两步。
饿虽然可怕,染上病更可怕啊!
丁氏赔着笑,“也没啥事,就是想跟老妹借点粮。”
王凤英立即竖起眉毛,“啥?我没听错吧!今冬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你咋想起来到我家借粮?我家米缸底比我这脸还干净,哪有粮借你?我还准备去你家借呢!”
“凤英老妹,你糊弄得了旁人,可糊弄不了我!你家没粮谁家有粮?你家的烟囱,天天都烧得突突的,米香都飘我家院子里。上个月,你家那一驴车装得满满的回来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一提这事儿,王凤英就暗自后悔没听秦老太的嘱咐。
但,还是那句话,能从她王凤英薅到羊毛的人,还没出生!
“我是拉了一驴车回来,你要吗,要我借点儿给你。”
“要!当然要!”
丁氏正暗自欣喜,哪知王凤英从墙角捡了两轮牛屎粑粑就往她盆里扔。
“干什么啊!这是俺装粮食的盆,你咋把牛屎往里扔!”
“我拉回来的就是牛屎啊,你不是要借么?记得还我,这玩意烧锅还真不赖。”
丁氏气不打一出来,“王凤英,你别欺人太甚了!我来借粮,你拿牛屎粑粑打我?”
王凤英两手掐腰,“你来借我就有的给吗?我家老。二还没媳妇呢,能把你媳妇借给我使使吗?”
“你、你!”丁氏气得直喘。
李桂枝也红着脸生着眼,“王大娘,您怎么说话呢?”
王凤英冷笑,“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猪圈的猪都能跟它唠嗑两句,你想听吗?”
这是在骂她们婆媳是猪啊!
丁氏脚一跺,“好你个王凤英,邻里邻居的这么多年,眼瞅着我家揭不开锅,不但不帮补一下,还羞辱我们,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这就告诉全村人,你家藏了一地窖米面粮油还有肉,一家子每天吃饱喝足,却不肯帮帮快饿死的邻居!”
说着,就带李桂枝走了。
王凤英没来及骂回去,一口气堵胸口里,吃晚饭时还骂骂咧咧。
“这个丁氏简直太不要脸了!她家就五口人,老两口带小两口,上头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婆子,能吃多少?这就开始借粮了,往后天儿越来越冷,地里能找到的野菜越来越少,她还不得上街讨饭?”
秦大平白她一眼,“你借她几把米不就得了,好歹也是邻里一场。”
王凤英更气了,“就你会做好人!那丁氏是沾得的吗?她家两个男子汉,一个比一个懒,就算没下冰雹,也不会有啥好收成,如今多少劳力都去镇上找活儿干了,他家爷俩天天坐门口叼烟袋,婆媳俩只顾描眉画眼的,也不知道出去挖野菜,不饿她家饿谁家?”
秦大平被怼得张不开嘴,干脆不说话了,低头老实喝粥。
秦老太点头表示赞成,“这事凤英做得对,咱家的粮也就将将够吃,只要开了借粮的头,人家不知当咱们多大的家业,都跑来借,到时候是借还是不借?”
王凤英得了婆婆撑腰,又瞪秦大平一眼,秦大平只当没看见,继续喝粥。
“好了好了,往后再碰着谁来借粮,一口咬定没有就是,不必多费口舌。都吃饭!”
秦老太头疼不已,一把年纪,还得时不时给儿子媳妇浇火,她心累啊!
赵锦儿突然低低开口,“奶,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家人都朝她看来,毕竟她平日比刘美玉还闷,除了干活基本不说话。
秦老太慈爱的笑笑,“都是自家人,有话就说,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秦慕修从郡上回来后,就不让赵锦儿给他往屋里端饭了,每天都和大家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