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一瞬间瞪大了双眸,极浅的蓝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与委屈。
这样的神色他曾经在被揭了秘密的小孩子脸上见过,他在指责自己“背叛”了他们的统一战线。
奥斯蒙德唇角的笑意扩大,自内心的、坏心眼的感到愉悦。这份微妙的愉悦感荡平了他先前莫名其妙的烦闷,也扫清了他身上残留的来自雪夜的寒意。
既然说是影迷,怎么会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
利亚姆的拥抱太过突兀,很难不让人怀疑他。
尤其是他对马特狄龙的恭维听起来正常,其实夸得宽泛,显然是连对方是演员还是导演亦或者电影的幕后工作人员都不知道。
也就是马特别有用心,才没有现利亚姆的漏洞百出。
他哪怕问一句“你喜欢我的哪部电影?”都会让利亚姆的大脑当场宕机,支支吾吾起来。
利亚姆垂下了眼眸,轻轻嘟囔了一声,将意义不明的音安给了马特狄龙,让那个年轻男孩从此就叫“马特唔嗯嗯”好了。
奥斯蒙德清楚他是出于好意,虽然自己从未提过洁癖的事情,但利亚姆很敏锐。
就像他在自己提到“讨厌狗”以后就径直避开了这个话题一样,从自己排斥那个被他吃了部分的三明治和握手时仅短暂握过指尖的举动中他就已经察觉。
只是他又有些双标,以为仗着穿着厚重的熊玩偶服时自己认不出来他,毫不避讳地伸手索取拥抱。
当然,不止是他有着双重标准,奥斯蒙德清楚自己也很双标。他可以容忍由自己主导的亲近,但不喜欢“被如何”。
也算不上双标,他可以为自己狡辩。由他来主导的任何肢体接触行为不会含有任何动机不纯的想法,只出于某种不关联情感的目的,不会令他觉得不适。
但利亚姆根本不需要这样做。他确实不喜欢,却毕竟不是朵温室里的娇花,他痛了会喊烦了会跑,也早就给自己找好成百上千条的借口,不需要利亚姆多余的善意为自己掩护。
可是他忍不住抬起了手,奥斯蒙德将手掌轻轻压在利亚姆头顶,唇角噙着笑意揉乱了那头手感如同丝绸的浅金色:“也许他姓‘晚安’吧,别在这里站着了,回房间睡觉去吧。”
他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地拿着房卡转身走上电梯,全然忽略了他的行为早已经违背了他的想法。
比如,他想不出自己突然抬手揉揉小狗脑袋是出于什么与情感无关的目的。
他身后的利亚姆站在原地没有动。
利亚姆垂眼,双眸望着地面,藏在如同天鹅绒一般轻飘飘卷曲的淡金色丝中的双耳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淡淡的粉红。
他在电梯门出了一声“叮”的轻响合上门时,忍不住抬起了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道了一声:
“晚安。”
*
荣恩李手中拿着他拥有过的第8张《多格板箱》的电影票,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
《多格板箱》上映一周以后,他又度过了令他煎熬的一周。
一些报纸和影评杂志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对《多格板箱》的污蔑,连带着学校里也有些没品味的家伙借着那些收了钱的卑劣的影评人的言论,跳出来批判这部电影,以此彰显明明似懂非懂的他们是如何独特、如何高人一等。
荣恩拉着朋友奋力和这些讨厌鬼抗争。
为此不惜带着笔记本出入电影院,记下每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伏笔、暗示、构图、光影、镜头,以此来从最专业的角度证明《多格板箱》从各方面来看都是足够出挑的电影。
他甚至现了一个规律,如果在一天之内第二遍第三遍观看这部电影,恐怖效果就会稍有下降。一旦第二天再次观看,无论他是否已经将剧情台词记得滚瓜烂熟,还是会被乍听起来平平无奇的音效吓到。
荣恩将这一现象归到了笔记中“奥斯蒙德的神奇魔法”那一类,纸页上该条内容的上一条则是关于高饱和的画面没有阴影干扰人感官判断的研究。
他将自己的笔记带到了学校的社团“电影研究会”上,却只得到了平平的反响。
社团里的男孩大多是些模仿青春片成天研究型肌肉的讨厌家伙,来参加电影讨论也不过是为了记下几句新鲜的名词,与姑娘约会时拿出来显摆。
而社团里的女孩中有不少则是会在提起《多格板箱》时,讨论起电影中那个男配和往常在电影中看到的男孩不同,他既帅气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