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磁真是个混蛋。原来所有男的都有一样的毛病,都是多偶症患者,都是色鬼,无论多大年纪都是色鬼。跟柴磁比起来,我前夫的色也许还算是轻的。可是我又有什么权利去要求他呢?我只想得到他,只想通过他离开现在的生活环境。就算他再不好,也算是一个新的人,我真的厌烦了关于前夫的一切。我只想带着孩子过新的生活,而柴磁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有三个孩子,还没有嫌弃我的优等人,无奈,我心里还是有隐隐的不安,感觉这样有点背叛别人的感觉。
我还是没有办法克服自己的嫉妒心理,没有办法逼自己接受他pua的那一套,他觉得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包括爱情中的男女,还问我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想着要束缚对方?自由和爱情本来就是矛盾的啊,现在我感觉自己的自由和爱情一同消失在地球上了,真的好难过。好想打电话给爱莲居士,但那样一来就把事情闹大了。我也没有朋友,没有地方去倾诉。前夫和母亲就更不必说了,我告诉他们导师叫我来日本考察。只要不跟他拿钱,前夫问都不会多问一句,他们俩总是互相诉说我的坏话,让我恶心,我的事一丁点都不可以对他们多说。
从酒店出来,茫然地走在京都的大街上,有时候我深深地觉得、孤独就是我的宿命。夜晚的京都流动着光,静谧得有点悲伤,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似乎是走到了一条河边,对了,叫做鸭川。我好想像拉黑前夫一样,痛痛快快地把柴磁拉黑掉,从此再也不管所有的事。可他妈妈对我那么好,又给过我钱,而且他曾经说过,拉黑他的人、删除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再加回来了。我看了手机一万遍,没有任何信息,他根本也没有想要挽回我的意思。是啊,我算人家的什么呢?朋友算不上,女朋友也算不上,顶多也就是白嫖的对象。我只不过是把着隐晦的局面点破了而已。此时我又有点后悔,假如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他。啊不对,我从来不曾拥有过他。我刚刚是不是当着他的面说他白嫖我?啊如果没有这么说,他说不定还不会想到这个层面,我说不定还可以在小红书上学到一些特殊的招数拿下他。
人生啊。还不如就这样跳下去,跳到另一个时空去。可师父说,人活着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更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自己的命也是命。自杀的人无法进入轮回。师父的担心也有点多余,他压根不知道我根本不敢死。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触碰这个烫手的山芋啊!生活再难,也要咬着牙坚持下去,小的时候被母亲逼到寻思的地步时,我总是在想,也许以后会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呢。再说我也要为孩子做一个好的榜样啊。
我信步走着,胡乱地想着。京都这个城市可能有着一些特殊的磁场吧。渐渐地我开始升腾起一些很正面的想法。至少现在我实现了自己的小时候的梦想啊:生很多孩子,从小镇走出去。遇见智商很高的男人,和自己的偶像那么接近,就算他不爱我,至少这辈子相遇了,证明下辈子还可以遇见啊。
日本京都——有一段时间我也是非常非常向往之。还看了很多关于它的纪录片,看来没有白看。我也不知道走远了没有,也没有看时间。虽然日本的出租车很贵,可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时,我也只能打车回酒店了,日语不会,英语还是可以的。我看柴磁也只是用英语夹着几个日文单词而已。应该不会有大的麻烦吧,我就是那种孤独到不会惹上任何麻烦的人。
我记得自己走了很长时间的石板路,一边看着霓虹的招牌,一边拿手机拍照翻译,危险的是,手机快要没电了,好在我手里还有点现金,而且出租车可以拦。七拐八拐我进了一个类似北京胡同的地方,上面有居酒屋的日文,我掀开帘子瞅了瞅人也不多,我用英语点了一杯酒。还有一些小食,这里很像是“深夜食堂”的样子。不过老板不是一个有刀疤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上来的东西很美,美到我担心自己的钱不够。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十级孤独吗?我知道柴磁不会找我的,我们俩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无非是他的妈妈无聊了找我聊聊天,可怜一下我们这些贫穷的家庭主妇,这样她也会觉得自己很善良,得到很多快乐,他们母子都一样。柴磁还好意思说他前妻自私,明明自私的就是他。
进门的自动门铃响了一下。我没有注意。只是在我沉浸在愤恨之中时,年轻的、扎着红色头巾,个子很高的老板挨近我,用蹩脚的英文问我:“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反应了一下,以为他要让我付钱结账,可能是我坐的时间太久了,他们要打烊了吧,我赶紧掏兜。结果他连连摆手,还不停鞠躬:“不不,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看着他。他伸手示意我继续吃,还在不停地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打扰了!”
“没有打扰我,要是那个人像你这么有礼貌就好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终于停止鞠躬了,他调了两杯鸡尾酒,看起来更美更贵,他给了我一杯,说:“这是送你的。”
“谢谢。”
不知道吧台那头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身影非常熟悉。趁着酒劲我走过去一看,把我的魂都要吓出来了。
“藤木先生?您怎么来了,爱莲居士呢?”
“她还在BJ,这次是我自己来。”这是我遇见他之后,他说最多话的一次。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我的店。”
“我怎么会来你的店?”
我心中天人交战,难道是我被定位跟踪了吗?日本这么小吗?
“不要想多了,我在京都有很多店,你总是会碰到一个我的。”
“你是来找我的吗?”
“当然不是了,只是刚好碰到。”
“不好意思,是柴磁跟您联系了吗?”
“没有,他很少跟我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旁边那个红头巾男孩站着,一动也不敢动。藤木先生坐着,看着面前的咖喱饭,看都不看他一眼,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说日语,我一句都听不懂。那个男孩只是应和着,似乎是在训话的感觉。我第一次听到藤木先生说过1oo句以上的话。啊,怪不得他们家这么有钱,原来是在京都做生意的。那我现在是走,还是?我只能等着,打一声招呼再走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困了。他们终于聊完了。
藤木先生用中文对我说了一句我毕生难忘又匪夷所思的话:“你可以单独带着三个孩子来日本,我给你一个店,这个店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