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河区或县内不少地方,由王耀普手写的字条写明银钱数目,盖上私章,就可以当钞票流通。
所以,陈崧如一脸热情地接待了这么大人物。
让土兵恭恭敬敬地奉上好茶,陈菘如对坐在自己营部的王耀普很是客气:
“王参议前辈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下,陈菘如照办就是,怎么敢劳动您老。”
王耀普不胖不瘦,不像个读过军校的,反倒像个饱学的儒士,他比陈崧如大不了几岁,但陈崧如还是称他前辈。
“陈营长正忙大事,本不该打扰。可有人反映保安军正催收各佃户、租户的欠款,纯属子虚乌有。陈营长是做大事的人,总不会为甘亚堂胡乱攀咬的这笔冤帐而让军长、省长大人找你算帐吧?”王耀普一针见血。
陈崧如心里一惊:自己可以不把县长大人放在眼里,可眼前这人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在他面前,连蚂蚁都算不上,他要是在军长、省长大人面前提上一嘴,那自己这个小小保安军营长就会有灭顶之灾。
于是他忙陪笑脸:“你老明鉴。这事都是手下办的,我也不知详情。我马上把人放了,再查明实情,一定秉公办理。”
果然,当天,被抓的所有人都被放回了家。
众人都以为过了关,可是第二天保安军又上了门。
这回他们不说佃户、租户欠甘亚堂的钱了,而是说甘亚堂把土地、房屋、店铺十年的租赁费抵交保安军作退赃款。凡要租用房屋、店铺,佃租耕种土地的,一次按之前的数目交齐租金,买回十年租赁权,期限内不再交。如不交者,立即走人,保安军另租他人。
保安军还分别告诉众人,给三天时间,要么交钱,要么搬走,三天后既不交钱又不搬离的,就要依军法处置。
由于王耀普出了面,保安军就不敢再污赖大家欠钱、欠烟土了,而且还放回了被抓的人。
这次保安军改为收租金,听起来是名正言顺,但甘家早已收了一年租金,还每户收了不少押金,现在租期没到,估计保安军也不敢动粗吧,不少人心里这么想。
所以,大家都不准备交,而是统一意见,要么甘家退租金、押金,大家马上走人,要么租期到了,保安军爱租给谁租给谁。反正一次交这么多钱和烟土,抵十年租金,都不划算,再也不会续租了。
转眼间,三天到了,但没人去如数交钱。
一大早,保安军好几十人出场了。
他们全副武装,不但背着枪,还带着不少的麻绳、有的还提着鬼头大刀,全部杀气腾。
还是前日带队那排长郝成虎,领着五六个士兵,来到樊绍聪店铺。
“樊绍聪,三天期限到了,给句话吧,是交钱交烟土,还是走人腾店铺?”排长问樊绍聪。
“排长,我这店铺,还是过年前就交了租金的,现在还没到期。等到了期,我租不起了,就搬走,不会误排长你们的事。”樊绍聪客气地说。
“啪……”郝成虎身旁的一个矮胖的士兵,挥手就给樊绍聪一个重重的耳光,口中骂道:
“妈那个巴子,问你交钱还是走人,你他妈屁话还真多。”
樊绍聪被打得口腔出血,还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疼得捂住脸呻吟。
“真是他妈的不开眼,给老子吊起来示众!”排长下令。
五六个士兵一拥上前,按翻樊绍聪,双手双剪,绑了起来,就吊在店铺前檐下白水柱上的横穿方木上。
樊绍聪悬吊半空,随着挣扎,身子荡来荡去,另两个士兵,提起枪,就嘭嘭往他身上一通乱砸。
樊绍聪一阵凄厉的惨叫,可士兵根本不停手。
“大家看看,这就是不交钱也不腾房的人的下场。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只管硬气下去!”那排长郝成虎对着旁边的人众,恶狠狠地威胁道。
凡是租房租店铺的人见状,都心惊胆跳,赶紧快步走了回去。
“排长,排长,求你放了当家的,我们马上搬,马上搬。”从樊绍聪杂货店里走出一个女人哭着求情,她是樊绍聪的老婆。
“你赶紧腾房,什么时候交了房,就放人。”郝成虎毫不留情。
随即他对士兵命令:
“继续打,不要停,只要他扛得住,这店铺花个三五天时间腾完都没关系。”
两个士兵听令,嘭嘭嘭砸个不停。
没几下,樊绍聪就晕死了过去。
“老总,这房一时半会也腾不了,再打,当家的就死了。”那女人跪地连连叩头。
“已给了三天时间,还不够你们搬?这会又来装死?”排长冷冷地问。
“那我们马上交钱和大烟膏子,求你放了他吧。”樊绍聪妻子知道丈夫命在倾刻。
“那你赶紧去拿钱嘛,再耽搁,人都没了。”旁边有好心人忙提醒道。
樊绍聪妻子忙爬起来,跌跌撞撞进了房里,马上抱出一个木钱箱,交在排长手里,又进屋去抱了个土法烧制的小坛子。
“排长,这是我们所有的钱还有烟膏子,你老先收着,不够的,我们立即想法,下午就交上,求你先放人吧!”女人可怜巴巴的。
郝成虎排长一挥手,士兵就停手了。
“还差多少?”排长问。
“那里是八十七个钢洋,烟膏子是5斤。”樊绍聪老婆忙答。
“烟膏子够数了,钢洋还差一百二十三个。这下饶你们一回,天黑前交不起下差的钱,就试个钢火(厉害)看!”郝成虎说完,带着士兵走向下一家。
众人七手八脚放下已晕死过去的樊绍聪,帮忙抬进屋内。
有腿快的就忙跑去请来在场镇下方开医馆的李一针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