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下午,驻在区公所内的中队卡肖明文来营区传达了汪及门区长、团总转县里的命令:
“所有人把枪、弹放入军械库,门口哨兵的枪里只放一下子弹,待从县里请来的枪械师明天到了后作校验。”
刀枪入库了,这营房里驻扎的八九十个团丁轻松惬意,放心大胆地睡着安稳觉。自从陕西东军营暂时撤走后,他们被县里命令从县城驻防任区,负责防匪、剿匪,与区民团一起维系区内治安。
已是凌晨一点了,哨兵在长木板凳上己抱着枪互相背靠背睡着了。
突然,从黑暗中摸过来两个背着枪,但右手里拿着鬼头大刀的壮汉,悄悄地来到哨兵身边,各自一人将大刀架在两个哨兵的脖子上,再用左手去推搡哨兵。
哨兵睡眼朦胧,以为是长官来查哨,赶紧努力睁开眼,在挂在门框上昏黄马灯映照下,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大刀,二人一下傻了。
“别吭声,吭声就剁了你们。”一个持刀黑壮汉低声警告。
俩哨兵乖乖举起手,一声不敢吭,任凭两人用左手取走枪。
忽拉一下子,窜出六七十个背着枪但右手持鬼头大刀的人,疾向营地走来,随之鱼贯而入。
来人似乎很熟悉情况,五六个人一起,各自奔向各团丁就寝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忽闪了进去。
因为团丁晚上睡觉,都不内顶房门,以方便长官查夜,所以在房内睡觉的所有人都被刀枪逼住摇醒,乖乖就擒,连哨兵在内,住在此地的九十名团丁包括连长在内的大小官长无一漏网。
待所有的人被控制住了,入屋的人搜了每件衣服里的东西,凡值钱的通通拿走,然后把群都只穿着裤衩的团丁反关屋内,每门口留一人持枪看守,其余人都拥向军械库和军需品库。
库房里的九十几支汉阳造、两挺轻机枪、两门迫击炮,先被搬了出去,随后又返回,搬空了所有弹药及大洋、鸦片等值钱物品。
随即,这群人中一个领头的,亮开嗓子,大声学了几声猫头鹰叫唤。
油房中街最大的何家客栈。
随着传来的猫头鹰叫声,一下子从黑巷子里拥出三四十个背枪持刀的黑衣汉子,就围在客栈的周边,连后门也有十好几个人守住。
客栈里的人都睡了。
从湖北来这里收货的大客商胡云青今晚与运货的船主协商好价格,计划明天装货,后天启程船运货物回湖北。
这次他来,用上行的货船带了上十万钢洋来任河收货,己住了一个来月,不但以高于日常价收了不少如皮桔、党参、何乌、淫洋霍、川贝等名贵中药材,光鸦片烟土就收了二十几挑(每挑约八十斤左右),还和新区长、团总汪及门攀上了关系,在收了他专程带来的名贵瓷器、字画及五千钢阳后,他已可以与汪团总互搂肩膀称兄道弟了。
这门路攀上了,靠着这“小武汉”水码头,自己今后想不财都难。
他安安心心入了睡,睡梦中还在为了大财而说着梦话。
突然,他似乎被人用枕头紧紧压住了口鼻,一下醒了,喉咙呜呜,使劲蹬腿。
“别动,求财不求命!”床前有人低喝。
他不敢动了,接着被人从背窝里拉了出来,还有人将火折吹燃,去点亮了木桌上的灯。
一看都是带枪带刀的,他心里一惊:完了,遇土匪打劫了。
当晚,没听见一声枪响,油房街、正街所有商铺都有持刀持枪的人撬门进入,专抢金银饰、钢洋、鸦片,任河两岸所有富裕人家中不但被抢了值钱物品,还被抢走了好几十匹健马。
来抢劫的人不老少,约有二百出头,全都一身黑衣,挂枪、持刀。
由于被抢的人家,所有人都被光身关在屋内,还被威胁谁在天亮之前动弹,出声呼喊,就一律大刀伺候,所以没人敢,也没机会去区政府报警。
而平常巡逻的团丁、乡丁、保丁,今晚似乎都被放了大假,没一个出来露个面。
土匪们把抢来的东西,重的驼在马背上,贵重轻便的由人带着,一溜烟从草坝滩,经仙鹅坝,从山路畅通无阻通过二竹垭口进入陕西境内。
天明了,满街喧闹。
汪及门被驻油房街的民团二中队长鲁磊峰敲门叫醒,告诉他,昨夜陕西的大土匪陈安定摸入沿河两岸,不但抢了民团九十多支枪、炮和弹药,还抢了全街有钱人家。
汪及门听报,内心不自禁地兴奋着,但嘴里却装得十分气愤地命令:
“让一中队长肖明文带队伍去追剿土匪,往死里打,抢回大家的财物,更重要的是抢回民团里的武器弹药和保管在那里的三万钢洋和所有烟土的公费。”
肖明文带着荷枪实弹的民团队伍,大张旗鼓去追。
当然没追上,也不可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