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与船长在船尾讨价还价许久,船长死活不松口,他们虽然烦躁,却也一筹莫展。
我躲在客舱后面的楼梯下,静候乌里耶尔沉不住气的时候会亲自过去与船长谈,到时候只要指使船员过去添一把火,就能为介错把时间拖出来。
可乌里耶尔出乎意料的沉稳,一直在船头踱步,按兵不动,意识共享技术应该起到了不小作用。不过从助手的样子看来,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没准才是乌里耶尔的真实想法。在我看来,身为组织顶层的决策者,却在这种小钱上计较,不是太贪就是真没钱了。想来同舟会也并没有给他多少好处,无怪乎非要对猫鼬和凯文迪斯家族的产业下手。
现在死等是没有用了,再等下去对我们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我指着船头对那船员比划着说了几句,让他叫船长直接去请乌里耶尔到船尾来谈,毕竟那老头才是能说得上话的,这些办事的到底做不了主。他似懂非懂地转出了客舱。
那几个金刚看到船员出现,更是吵嚷着让他赶紧下水割渔网,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把瘦小的船员吓破了胆,哆嗦着指了指船头,弱弱地跟船长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船长面露奇怪之色,盯着水面了一会儿呆,好像没想明白,犹豫着转过去用通用语对那些人说:“……他说,船头有个被你们抓住的孩子,看起来水性不错,只要你们答应放那孩子自由,估计他愿意下水做事,而且还不一定要钱,是不是考虑一下用那个孩子?……在这个地方,如果我们不说的话,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透过窗户听到船长这样说,简直气得拍大腿,差点就没直接冲出去揪着领子扇他耳光:我的意思明明是叫船员去给船长吹吹风,提醒他直接去找站在船头那老头子要钱,可没让他充什么小聪明去坑游民的孩子~也许这个地区的人就是这软骨头,看到人种不一样的人,脊梁骨都变成了面条,欺软怕硬、嫌贫爱富,对自己国家的弱势群体没有一丝怜悯和关爱,反而能出卖就出卖,不顾他人死活,非要往死里坑。怪不得积贫积弱呢,这副德行气得我差点跳出去狠抽那船员。
那些人一听,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人立刻到前面去拽了那孩子过来,为他解开绳子,递过刀,还拿出糖果,哄骗他下水割渔网。
那孩子也不傻,看到这情形,连连摆手摇头,双手合十乞求他们放他一马,样子极为可怜。他们自然不把这小孩放在眼里,况且他又是自投罗网擅自上船被抓到的,一时间僵持不下。眼看着孩子就要被他们扔下水,我心里十分着急,从楼梯后面探出身来,透过客舱窗户暗暗观察,一旦他们敢动手,就直接跳出去。
“等等!”突然,有个沉稳的声音制止了他们,一个人影映着最后一点惨淡的夕阳余晖,从船头缓缓走过来。
我以为乌里耶尔终于沉不住气,要来规训他手下这群人工智障了,正想要过去通知介错准备行动,可没想到,从船头过来的人竟是猫鼬。
那些人虽然受到乌里耶尔控制,却多少有点忌惮猫鼬,立刻停了手,退后一步。猫鼬问明情况,扶起那孩子,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急什么呢?天都黑了,一个孩子怎么到水下干活?如果是机件损坏,那么割了渔网也没有用。——本来大家就是出来度假嘛,明天光线好的时候再商量也不迟。”说完,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笑了几声,随即招呼大家该找地方休息就赶紧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说他与乌里耶尔和船长慢慢商量对策就行。
其实这群机器人本就不需要睡觉,休息和不休息根本没什么两样,不知道猫鼬这话说的是给谁听的。然而船漂航在湖面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乌里耶尔尾随猫鼬,远远站在船舷上观望,听猫鼬这样说,脸色阴晴不定,不置可否,沉默不语,其他人也并没有就此散去,仍在原地僵持不下。
船长掏出手机看了看,说:“确实不早了,大家到客舱随意找地方休息吧,明天如果有手机信号的话,我想办法联系拖轮先把这艘船拖回去修理,让公司给你们换一艘船过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乌里耶尔阴鸷地盯着船长,“不要去想借机逃跑的事,我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艘船上生的事,所以我打算在天亮前就把事情解决掉。还有你们三个以及这个小孩上岸的时候,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如果你敢联系其他人,那么不管再来多少人,也同样是这个下场。”
船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两腿战战,一句话也说不出。
猫鼬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稳稳蹲在船尾护栏上,盯着漂浮的渔网,说:“何必呢……”
“公爵有什么想法?”乌里耶尔问,“阁下莫不是想以千金之躯替代这个游民的孩子下水?”
猫鼬噎了一下,茫然盯着水面思考了一阵子,犹豫着说:“我们可没有立场让那孩子去送死……尽管这是船长提出的,但实施者决不能是我们,毕竟我们是外国人,我不想惊动官方。当然,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乌里耶尔强硬道:“我的建议是让最了解这艘船的船长去办这事,但如果这都办不到的话,那么,就只能由心地纯良的公爵自愿替他们去割渔网了吧……我会跟媒体解释一下,说是十一世凯文迪斯公爵到此游湖潜水,不幸生意外,这个理由听起来是不是没有那么蠢了呢?”
猫鼬多少有些愤愤:“真好笑,十一世凯文迪斯公爵在J国游湖潜水被淹死,与乌里耶尔无关……这不正是你喜闻乐见的新闻爆料吗?你也好去同舟会那边领赏!但是,我告诉你,那些资料我是不会删除的,就算现在我的手表接收不到信号,无法出,但我会把它们永久留在那里,想要删除的话,你可以另请高明。”
乌里耶尔听了这番话,皱着眉,搓着下巴,深深点了几下头:“公爵英明。”
与此同时,那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左右胁持了猫鼬,在他腰上系好绳结。他左右看看,怒道:“……不是吧?要玩真的啊?”
乌里耶尔脸色黑得可怕:“……你说呢,公爵阁下?”
“说了明天再商量一下嘛~你看天都黑了,下水什么也看不见啊……”
“我怕这个孩子可等不到明天的日出,公爵大人。”
猫鼬又被噎了一下,看看那孩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伸过手说:“好吧,给我刀。”
“要刀干什么?”
“……”
乌里耶尔缓缓踱过去,向船尾护栏做了个“请”的手势:“只需去掉渔网即可,您不需要刀。”
猫鼬终于现乌里耶尔是决心要致他于死地,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凝固,变得愤恨而绝望:“……算你狠。”
乌里耶尔莞尔一笑:“那些东西,只要还没布,我会找人删除,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猫鼬应声落入水中,也看不清是他自己跳下去还是被乌里耶尔的人推下去的,我大惊失色!
那孩子看到猫鼬下水,顿时急了,只道猫鼬是为了他而受罚,趁着大家不注意,跟过去纵身一跃,也跳入水中失去了踪影,只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