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着那张慢慢漾起欢喜的小脸,张生心中渐渐变得柔软。
卫有财见行完了拜师礼,便道:“今后三年,渊儿就托付给先生了。”
“三年?”张生吃了一惊。他可没打算待这么久,只想教会了认字就脱身。
卫有财眯着眼睛,端起茶盏,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方道:“三年后是大汤仙宗统考的日
子,渊儿那时六岁,刚好是报名考试的年纪。三年启蒙,时间已经很紧了。”
张生一拍脑袋,他差点把仙宗收徒统考这等大事给忘了。但三年属实出他的计划,只好
道:“我还有要事,须得前往南齐,恐怕待不了三年。”
卫有财似笑非笑,道:“现在附近几个郡到处都是流民,转眼间流民就会变成盗匪,地面上
没个两三年安定不了。先生前面三年都没走出雍州,接下来三年就走得出去了?”
张生一怔,仔细思量。
话说到这份上,张生也知道接下来三年是走不掉了。他收拾心情,正色道:“想要参加仙宗
统考,三年确实非常紧了。既然如此,就请老爷作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开始上课。”
卫有财大喜,赶紧吩咐下人收拾房间,布置张生居处和卫渊上课的书房。等都安排下去,卫
有财才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先生既然不是外人了,那当初往我院子里扔了只野鸡
的事,我就忘了。”
张生又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日清晨时分,卫宅第一次多了朗朗读书声。
在昨晚连夜收拾出来的书房里,张生和卫渊相对而坐,张生那清清朗朗的声音就在房中回
荡: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咳咳!说错了,是这个:大汤立国千年,初
设晋齐……”
房外窗下,卫有财、光头和管家贴墙蹲着,竖着耳朵偷听。
听了一会,卫有财就一拍大腿,小声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老子没读
过书,也觉得这段好有道理!这先生果然有才!”
三年弹指一挥间。
转眼间山又有了绿意,通河再次浪涛汹涌,张生也把旁人需时十年的诸课,尽数填给了卫
渊。,问:“老八呢?”
管家又匆匆跑了进来,说:“刚去处理了点小事。大哥……老爷有什么吩咐?”
卫有财笑了笑,说:“说过了张先生不是外人,不用太在意称呼。你把田亩存粮的事再跟我
说一说。
管家想也不想,张口道:“庄上现有一等良田五十三亩五分,二等田一百三十七亩,三等田
六十亩。给我们种田的租户共有一百零七户,每户约租田两亩三分。年初卖了些陈粮,现在仓里
各种存粮还有两百三十石。”
卫有财缓道:“今年肯定是绝收了,如果只求到来年开春饿不死,这些粮能活多少人?”
管家想了想,有些艰难地说:“六爷能打猎……”
光头大汉哼了一声,说:“山上连草都没了,哪来的猎物?”
“这样的话,大约能活两百四十人,每人每天三两,不能再少了。”
卫有财慢慢地道:“这么说,除了宅子里的人,我们自家的租户回来,也只有三成能活。”
租户都只能活三成,其余人不是饿死就是出去逃荒,变成流民。不想饿死又不想逃荒,那就
只剩下一条路了。
听到这里,张生也就明白,卫宅存食连自家租户都养不活,哪里还能负担外面那些重伤的流
民?这些年来,张生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残酷的选择。
这片刻功夫,张生冷眼旁观,还有了一个明悟:这一屋子的人,怕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布下湀水合光阵时看到的那些气运,心中忽然大跳一下。
“张先生!”卫有财忽然望向了张生,眯眼笑问:“先生考虑好了没有,是否愿为渊儿启
蒙?”
看着卫有财那笑眯眯的眼睛,张生就想起了庄外正在挖着的两个大坑。自己要敢说个不字,
恐怕就要和流民埋到一个坑里了。张生过去三年遭遇变故,一身道力半点都用不出来,就和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