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晓桐心底对他的最后那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她抬头，使劲憋住了眼眶里的湿润，望着那个她一直喊伯伯的人，用力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句话问出口：
“明伯伯，你是不是后悔带我来海京了？”
对面的明学成倏地顿住，凹陷的眼珠里藏着不敢抬头的慌乱。手握着茶杯没稳住晃动了下，茶水也因此洒出来了一些。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再开口时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硬了：
“你还是孩子，主要就是读书，不该瞎想这些。”
这话答不答其实都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了，让明伯伯费心了。如果明伯伯觉得有必要的话，京中……”
“咚咚咚”，门被敲响。
紧接着，明珩推门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烦躁，门口背对着光，他脸色有些阴沉，没什么好气地朝向明学成：
“我公司还有事，你还有多少教诲？”
“我才说了几句话，急什么？”
刚才回来怼他几句就算了，这会为这丫头又给自己脸色，明学成也是真的气着了：
“我和你妈有事也不见得你这么护短，如今为了一个外人三番两次的顶撞我，你倒是一个好儿子。”
明珩气笑了：“您老也不用说这些话激我，我小时候没人教，脾气差，现在这个年纪您再想驯化我，也不切实际，咱两也不用演什么父慈子孝，就如今这么保持下去也挺好。”
“您做人做事的理论我不认同但我也不过问，所以我的事，也希望您老不要过多干涉和插手，这么多年都这样了，又何必现在来表现父子情深，家庭和睦？”
“你混账！”明学成拿起水杯就砸了过去，卓晓桐惊呼了一声“四叔”，明珩也没躲，茶杯是往下砸过去的，从他腿上擦过，打湿了明珩的裤腿。
明珩眯着眼，薄唇玩味的勾了下，嗓音寒凉：“骂也骂了，砸也砸了，我们可以走了？”
他看了一眼卓晓桐，率先转过身。
卓晓桐顾不得其他，立马跟上，可就在走到门口脚尖踩到地上的杯子时，她又忽然停住，笔直地转过身，毫无畏惧的和一脸怒气的明学成对视：
“明伯伯，我知道我成绩不好，不是老师的眼中的好学生，也不是你眼中的好孩子，您不喜欢我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我想跟你说，我已经在努力了，我在尝试做出改变。”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向您保证，之后在京中的每次月考，我都会前进一百名，直到彻底进入前一百名，能光明正大、名副其实的留在一班。”
卓晓桐知道，以她现在的学习名次还有些难，但她没有犹豫还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如果这中间我没有做到，那么我会主动离开一班甚至京中，到时候我全听您的安排，哪怕你给我送去海京最差的学校，我也没任何意见，欣然接受。”
“但如果我做到了，也请您改变你的想法。”
她想让明学成知道，事情并不都是他想的那样，人，也并不都是他那样的。
出了老宅，明珩已经在车上了。
他的脸色很差，黑眉一直皱着，双眸紧闭，薄唇紧抿，下颔线锋利清晰，直挺挺的坐在那，整个人透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司机也有眼色的一个字不敢多说，等卓晓桐上车后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离开。
但这会到底去哪司机也不知道，他从后视镜里向卓晓桐无声问，寻求卓晓桐帮助。
卓晓桐想起他那会说的话，用手遮了遮回他：“公司。”
话音刚落，明珩眼皮就掀开了。
他毫无征兆的转过来，太过突然的对上，卓晓桐甚至清晰看到了他幽深眸子里的冰冷和寒霜。
卓晓桐短暂地害怕了一瞬，又很快，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道歉：“对不起，四叔，我好像做错了，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预料的训斥，意外地，头顶反而是明珩已经调整好的温润嗓音：
“做的很好。”
她“咦”了一声。
明珩眉梢轻抬：“学会维护自己有什么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