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沣扣住她乱舞的手,眼中满是慌张和心疼,“别这样,阿音,求你了!”
那样沉稳强大的男人,死死搂住怀里自虐的女人,红了眼眶,焦急地抱着她冲出了院子。
墨少钦依旧漠然地坐在钢琴前,绝美的少年,舞动的花瓣,他安静得如同一副水墨画,从记事起,这样的场景不知生过多少回。
他那又聋又哑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状态好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状态差时,就有自残倾向。
而他的父亲,英俊多金,才华横溢,深爱着他的母亲。
他们的爱情可歌可泣,作为他们的儿子,墨少钦认为自己是多余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家的平衡……
“颜小姐,我太太她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她以前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手语,也很排斥手语,我请了很多手语老师,没有一个能和她在一起呆过三天的。”
书房里,传来父亲焦虑的说话声。
回应他的,是一道清冷温和的女音,“没关系,令夫人需要的也许是一个会手语的心理医生,而万幸,我虽然教手语,但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
“那就拜托您了。”
“不客气。”
房门虚掩着,走廊外,少年绝美的脸上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他麻木又讽刺的想,又是一个来自讨苦吃的家伙。
这一次,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能坚持多久。
忽然,从虚掩的房门里探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抿着小嘴,笑眯眯地盯着他。
墨少钦神色一怔,矜贵冷淡的面容被这双炙热纯真的眼睛盯得莫名烫,他用眼神示威,想让她知道怕,岂料小丫头虎虎生风,扭头冲着房间告状,“妈!外面有个漂亮哥哥在瞪我!”
屋里的两个大人看了过来,墨少钦只好收敛了脸上的警告之色,扬起温和的笑容。
墨沣向颜锦夕介绍,“颜老师,这是我儿少钦,今年11岁。”
女人捂唇一笑,“真标致,像令夫人。”
“天晴也是个美人胚子,今后一定会有很多追求者。”
“我家胖丫头就算了吧,小嘴一天天停不下来,医生说必须控制饮食了,最近体重有点标。”
“胖乎乎的也挺可爱。”
家长们的寒暄交谈令他提不起兴致,墨少钦礼貌地向大人们打了声招呼,“爸爸,颜阿姨,我去做功课了。”
他离开书房,身后也跟出来一只小尾巴。
“别跟着我!”没有了大人在一旁,少年露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叛逆和不耐烦。
小尾巴裙摆一转,像只绽放的喇叭花,屁股对着他,不吭声地用两条胳膊去蹭墙壁上的灰尘,假装很忙的样子。
墨少钦清隽的眉心蹙了蹙,十分厌烦,不由加快步伐往琴房走去。
身后果然传来“蹬蹬蹬”的小跑声。
琴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小家伙钻了进来。
见他态度冷硬,她贴着墙边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几颗玻璃球,自己蹲在地上玩,即烦人,又乖巧。
墨少钦深吸了一口气,他讨厌小孩子,不过介于她安安静静,没有捣乱,他选择了将她无视,开始创作自己谱写的乐曲。
这曲子,他写了好几个月,最初的灵感过后,就一直没有进展。
今天也是一样,到了一个节点,就忽然卡壳了。
他反反复复地弹奏着同一段旋律,指间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昂,情绪随着旋律逐渐失控。
8岁那年,他偷听过医生和父亲的对话,母亲的精神疾病是家族遗传基因,这种基因很可能会遗传给他。
他清楚记得父亲当时眼里的震惊,也记得母亲情绪崩溃之下,清醒时在纸上写的那段话,“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不要孩子。”
父亲心疼地将母亲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不会的,医生说了,只是有这种几率,少钦那么聪明乖巧,一定不会遗传这个病。”
聪明乖巧,不会得这个病。
所以,如果他也患上精神遗传病,他们便不要他了,是么?
“哥哥,你弹的是什么歌呀?”
随着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自耳边传来,墨少钦猛然回过神,指尖重重摁在琴键上,出“铮”得一声巨响。
为什么没有灵感?
这么多天了!他什么都想不出来!
一直以来,少年对自己都很苛刻,逼着自己优秀,每天都必须有所突破,他黑眸一片混沌疯狂,“嚯”地站起身,将眼前的琴谱撕得粉碎!
锋利的纸张割破了他的指尖,鲜血一滴滴往外流淌,可是他浑然不觉疼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告诉他,他又开始病了。
强忍着病后内心近乎癫狂的状态,墨少钦缓缓转过脸,看向脚边被自己吓坏的小丫头,胖乎乎的小姑娘,脸上带着婴儿肥,她竟然没有被吓哭,只是紧紧捂着嘴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话梅糖,剥开糖纸高高地举起糖果,“呐,这是我最后一颗糖了,吃了就不能哭了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