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小说连载最后的国营集体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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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工厂事故频繁,仅仅是炼胶一车间的安全课常常警戒,更何况车间的老人也会讲讲故事。说大班的一个工友离开,酒醉到车间外,呕吐仅仅片刻,回来的时候不见了同伴,只剩下两个十滚粗细的缸筒相对滚压,呼唤同事,寻找了好久,仍然不见诺大的车间有任何回应,只有高高的银灯两盏,在弥漫的灰尘中散射下来,只有带着红色胶皮的钢筒和钢亮色的副筒相对的滚动声,其余好像平安。但是平安的有些奇怪,待到值班长和诸多工友急忙过来仔细查看,方惊恐万分:同伴已经遇难。
仔细看去,滚动的炼胶钢桶之间,有一只圆形的红球,还在滚动,并不吞咽下去,炼胶车下浅薄的灰烬,成团成泥的异物,远远近近一丈;开外到处都是同伴和众人,早已践踏,当时当季,有人大呼提醒,众人方才觉悟,那是一层血泥啊!
原先,夜班的两人孤零零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人时,不小心那女同事的辫子被滚筒热胶粘住,摆脱不及,呼救无人,机器的开关在一丈开外,无人关机,那女工整个身躯便被钢桶活活地吞食,只有圆圆的头颅,遗留滚动。她不曾饮酒的同伴,那一天却饮酒过量,而且炼胶这样新型的机器,刚刚上马,安全措施不足,安全意识薄弱,忽然间,变白白送了年轻的性命。
作为当年的绝密事故,口口相传,待到工厂倒闭,档案丧事,谁来记忆?何谈深渊,从此不必半边天了,女工一律不得参与炼胶,而且着装要带工作帽,严格要求,炼胶车钢筒上方的一臂之内,焊装了机械铁杆一单,手臂过线划进的铁桶,另一个手臂会自然扬起,机械打动上面的铁杆,机器会自动关车。
事故连连,虽然隔着一季一岁,即便十年2o年,谁又能忘记呢?我的一声惨叫,又计如何?有意还是无心?我的手掌在慌乱之间收缩不及,夹在了铁闸关口,小事故大事情。
车间内的过滤房,巨大的风扇要吹凉,而滤出的炼胶车间之外,大街上的五一路,寒风凛冽,应该是寒风凛冽,我握着手腕并不痛,在铁板车上奔行着四五个工友,在深夜里推拉着光秃秃的铁板车,经五一路向市医院奔行,医院没有医疗条件收治,又折回的市中心医院。
“那晚我的力快用完了,没有人他娘的替换,央求也没有用,脚下又不能停步,没经过那样的事,只是不要命的跑跑跑,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汗水还是满脸,还有点悲怆,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破棉袄被汗水浸湿。实在是,也不知道,哪些也顾不得;那些猛一下被那晚晚上的工伤事故给吓住了,真是不要命的跑,怕你的手废了。就这样跑着跑着,就他娘的也没有人替换。我的力,就快用完了,跑不动了,那年的老寇壮实着哪,只是推着跑着,也不替换我。“
蒸汽碍眼的车间澡堂,那个工伤两月之后的澡堂,只有我两个人,老曹一边给我搓背,一边骂那个晚上同去的值班长和计划员。黑灰色的肉泥,团团从浅臂膀滚下,有的甚至落于我的左手左臂的绷带上,像蜇痛皮肤的蚂蚁,也像那晚工伤陷入,手指裂缝间的钢篦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