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啸打走了杨禅,负手立在廊下逗鹦鹉。
杨禅说杜渐昨夜比他先醉,这个他倒也没有不信,当初为了试探他,他旁敲侧击过许多回,的确是扛不过一斤酒他就已经趴倒。
昨夜里杨禅都醉成了那样,杜渐若真醉了倒也并不奇怪。
但如果杜渐是清白的,究竟黑衣人们又是怎么不声不响潜入府中做下那么多准备的呢?
难道……
“老爷,沈将军求见。”
刚想到这里,家丁就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蓦然一顿,转头看向院门。
长缨跨门进来,见程啸顶着双深陷的眼窝立在屋檐,她弯唇走过去道:“大人受惊了。”
程啸迎前两步,郑重地拱手冲她深作了个揖:“在下还未来得及跟将军致谢,倒劳烦将军先移驾过来了。
“此番真要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回头在下定将此次事件前因后果细细跟谭将军表明,为将军请一大功!”
长缨随着他的指引进了屋,笑着在窗下落座,说道:“大人想必知道,谭将军治军最是严谨,闻得此讯必然震怒,因此在下已请示谭将军,将留在长兴细查此案,倒要看他们究竟哪里来的胆子敢屡屡冲我大宁的命官下毒手?
“我就是过来跟大人打声招呼的,回头我着周梁在附近找个院子落脚,就不再叨扰大人了。”
程啸心念微动:“将军要搬出去?”
“追查匪贼是我们南康卫的事情,自然不好再给大人添麻烦。”长缨坦然道。
程啸望着她,沉吟未语。
昨夜之事若有内贼,那么绝非等闲人所为,原先他怀疑杜渐,但杜渐身上找不出疑点,于是剩下就只有这个古古怪怪的沈长缨了。
除去她有能力之外,她之前潜伏在长兴的那两日究竟干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个内贼的话,沈长缨应该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不然怎么那么巧,她就出现救下他了呢?
她究竟为什么要救他他并不清楚,此时她的突然请辞,就更加显得不寻常了。
坦白说就在这片刻之前他还坚定了必须趁早打她的念头,可她这一请辞……
他想了下,撑肘笑道:“将军这就见外了,在下家眷不多,地方也还宽敞,倘若要是将军不嫌在下招待不周,何不住下来?
“我与谭将军也是多年的老友,您是他的部下,到了我这长兴地界,我还让您住外头,这像话么?
“再说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留下来也是为着我程某着想,我程啸再不济,也断做不出那过河拆桥的事情来不是?”
说到这里他又愈和气了,“将军也不必着急,难得来趟长兴,便安下心来先熟悉熟悉环境,回头我着小女去将军屋里给您做个伴儿。
“小女不才,也还读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别的事情不好说,但有什么要动用到墨的,您不妨差遣着她去办。”
如果说留着她在府里不安全,那么放她去府外就更加危险了。
她呆在眼皮底下好歹能看着点儿,这要是出了府,他上哪儿盯她去?
送去的丫鬟被她支远了,他就不信,放着程湄这正经的主人在,她还能好意思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