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赵府。
赵雅在楼阁上准备了一桌子菜,但依旧显得颇为冷清。
金兰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中秋,那时赵奢身体还棒的很,一到中秋不仅两个儿子都会归家,那些家臣和旧部都会轮流登门拜访,诺大的庭院竟然没有立足之地,好不热闹。
那时他还嫌心烦,此刻听到街市的喧嚣,看到府内的冷清不由得悲从中来。
幸好李家带着下人,来到府内和自家作伴,李家比赵家更凄凉许多,金兰起码还有一女一儿媳陪同,李府之内,只有李母一人孤孤单单。李牧的父亲也是英年早逝,李婼芸又被赵王强行安排上了战场,两个掌军的重要将门,被赵丹折腾的甚是凄惨。
“母亲,家书中我已嘱托,此刻夫君和牧儿定然也在登高赏月,我们一家人共赏一轮圆月,便也算团聚了。”
金兰点点头:“希望这兄弟俩莫要分开,都活着回来。”
一旁的李母更是伤悲,悠悠的叹气:“唉~可怜我家婼芸,一个女儿家却要随军出征,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
通往赵国北境的山路上,一队人马快前行,中间一个女子身子瘦弱,面露疲态,拉紧马缰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但仍旧紧咬牙关抽打着马鞭。
自从听了木亢的解释,李婼芸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里只有马鞭和山路,从昨日离开故关到现在,觉都没有睡,一直在赶路。
“李家小姐,前面镇子我们稍作休整吧,赶到北境还需一段路程,可别把你身子累坏了。”
李婼芸摇摇头:“不可,赵牧。。。不。。。赵国四十万大军等着兄长前去援救呢,不敢有一丝怠慢。”
木亢无奈,这个大小姐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此刻这般执拗:“李家小姐,就算你能撑住,马也撑不住了,前边镇子我们休整几个时辰,我等去寻些马匹,明日卯时上路,可好。”
李婼芸看着座下的马匹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只能同意。
休息的想法一出,便觉身上疲惫袭来,眼皮格外沉重。
看着头顶的圆月,思家之情油然而生,兄长,母亲,我们怎就摊上了这样的君王。
……
太行八径之一的滏口径,是上党高地通往邯郸城的唯一通道,两侧山势险峻,此径也并不好走。
中秋的月光撒进滏口径,让夜晚赶路的旅人,省去了持火的烦恼。
山谷中回荡着哒哒的马蹄声,一匹精挑细选的骏马鼻子冒着白气,已经跑到了身体的临界点。
一个策马而行的豆芽菜,面无血色,衣衫湿透,大腿内侧已经看不出一块完整的肉皮,鲜血透过帛裤,沾染到马背上,和战马的汗混为一体。
精锐战士都要两天才能赶完的路,赵德已经行了了一天两夜,转过最后一个山坳,赵德终于看到了灯火通明的邯郸城,就在那里有他热爱的人民和家人,有他熟悉的街道和茶社,还有父亲承诺的五百门客。
纵使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但一想到赵家兄弟谋划的惊天棋局,他便又生出一丝勇气,人生在世,只做棋子有何意思!
我,赵德,也想站在高处,看看这世间烽火与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