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白起一连了四十八条军令,两天内的谋划,满脑子的策略,一齐迸出来。
上至司马,下至都尉,在场的每一个将士都领到了自己的军令,甚至具体到了携带军队数量,进攻方向,驻扎地点等等细节,众将士无不冷汗直流,白起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将,脑子里怎么装的下这么多东西。
一些新提拔的将领从来没跟白起共事过,只闻“战神”之名,却未睹“战神”真容,加上两日以来白起惜字如金,他们一度认为白起徒有其名,就算那些相信白起的老将,也不由得对这场战争的难度产生了畏惧。
这一刻白起挥斥方琼,无论哪个阵营的武将,都对他心服口服,秦将一扫往日阴霾,信心大增。
从白起的布局中大家都能看出来,白起这是要将赵军围困在长平战场,虽然方洛的绕后极难实现,虽然雷河硬攻九死一生,但只要达成了目的便能截断赵军的补给线,到时候只要包的够紧,饿也能把赵军饿死。
帐内很快只剩下不足十人,他们暂时还没领到任务,但从布局上来看,还剩一个万分重要的位置——先登营统领。
对赵军形成包围之后,需要不断的通过进攻赵括所在的中军大帐,形成有效袭扰,让赵军无法安心调兵,集中突围。
而这个负责袭扰敌方主将营地的先登营跟死士差不多,很多时候冲进敌营就会现,身后已经和战友断了连接,所以先登营的士兵在选入阵营的时候便会直接官升四级,赐予不更的爵位,赏田四顷,宅二十亩。
这样一支部曲的统领,怎么可能不带头冲锋,所以先登营的统领一直被认为是全军最危险的职位,多数都是由带罪立功之人担任。
此时帐内的十人不禁相互看了看,都在祈祷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虽然先登营是夺取军功最快的位置,但都不想有命争没命花。
正在众人忐忑之际,突然觉得营帐内变安静了,这才现,一直鼾声大作的白武睡醒了,这段时间白武鼾声不断,听的大家已经习惯,猛然一停才现营帐中还有这么一个狠人。
白武睡眼惺忪的来到营帐当中,虽然刚睡醒,却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单膝跪在白起面前,双手抱拳,手中拿着血迹干涸的佩剑,剑是爷爷的,血是二叔的,而他跪下后便一言不。
过了几息,白起缓缓解下腰间的剑鞘,扔在白武面前。
“白武听令!”
“末将在!”
“命你为先登营统领,三日内组建完毕,三军将士随意挑选,十日后动攻。”
“遵命!”
白武没有半分犹豫,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拿起地上的剑鞘,转身便走。
自始至终帐内十人大气都不敢喘,这爷孙俩都是狠人,一个亲手斩了自己二叔,一个把先登营统领位置给了长孙,“战神”白起的家族,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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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将士纷纷离帐之际,一队人马狼狈的赶回大营。
正是率军吸引赵军追击,在长平战场和敌人周旋半月,险些丧命的秦军前任主将王龁。
秦军的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就连已经回营的王龁都不知道秦王临阵换将的命令,王龁来到营门前,很快便察觉不对,自己的亲卫领竟然都被换掉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生了什么?不是有蒙骜坐镇吗?不应该出什么乱子啊!
满心困惑的王龁来到自己帐中,脱去铠甲,露出殷红的军衣,这场战役打的甚是惨烈,能够死里逃生实乃老天保佑。
听到王龁归营的消息,裨将郑安平匆匆赶来,刚一进屋就赶走了帐内其他人,小心的关上帐门。
开口便震惊的王龁:“秦王临阵换帅,白起已于两日前入营。”
王龁震惊不已,一方面因为秦王没有事前通气就把自己换了,另一方面是因为换帅的消息竟然瞒的这么死,一点风声都没传到自己耳朵了,这让作为主将的王龁不禁有些失了面子。
没等王龁说话,郑安平又说道:“白起不仅没把将军您放在眼里,还当众砍了令兄,王江。”
王龁大惊,王江是自己的堂兄,军中无人不知,白起上任便这番举动,欲意何为。
当初王江是和王龁一同离家,投身入伍,这些年来兄弟俩相互支持让王龁一路做到了现在的位置,虽然王江确实有些不靠谱,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帅之位还没正式交接就砍了自己家人,不太合适吧。
此刻但凡换个人,王龁都要讨个说法,可他毕竟是白起,王龁了解白起的为人和在军中的地位,强忍着怒火没有爆,看着郑安平等待一个说法。
郑安平一脸鸣不平的表情,似乎很气恼:“仅仅是因为王江和人酒后交谈了秦军换将的消息,便杀了令兄,实在残暴,而且其他参与之人都已经伏诛,已经没有泄密风险了,还要砍头,将军,这是在给你下马威啊。”
王龁的拳头依然紧握,作势便要爆。
郑安平又添了把火:“将军,令兄的死实在冤枉,众将士早就看不惯白起的为人,等着你主持公道呢,只要你一声令下,秦将从者过百。”
听到这句,王龁反而冷静了,紧握的拳头稍微松了松,看着郑安平急切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知道郑安平是丞相范雎的人,而白起是穰候魏冉提拔起来的,魏冉和范雎是死对头,郑安平针对白起的话绝对不能全信。
王龁思虑很久突然现一个问题,堂兄王江职位虽高但只是个虚职,按理说如此机密的消息是不会让他知道的,那他怎么能泄密呢?
“郑将军,是不是有人将此事故意泄露给家兄。”
郑安平激动地说:“是啊,正是白起次子白仲所为,令兄掉进了白家的陷阱。”
王龁皱着眉头问到:“那白仲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郑平安眼神飘忽,躲避着王龁的目光,声音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囫囵个的说了个寂寞。
王龁自然是没听到:“郑将军,白仲如何了?”
“哎呀,这不重要,关键是令兄死的冤枉啊。”
“请郑将军如实相告。”
郑安平轻描淡写的说道:“让白武砍了。”
王龁瞳孔巨震,他料定没人敢动白仲,却没想到狠人白武竟亲手砍了自己的二叔,仅仅一个泄密而已,这白家爷孙两个,一个比一个狠。
郑安平还在徒劳的劝说:“白家人就是屠夫,连自家长辈都说杀就杀,让他们掌兵岂不是徒增孽帐……”
王龁摆摆手,没再听郑安平劝说:“郑将军,如果丞相有令需要王某做什么,王某绝无二话,但既然丞相没有明示,两军阵前,龁只能以大局为重,郑将军请自便。”
说完也不理郑安平,大步朝白起帐中走去。
佩剑未携,手持帅印,白起为将,他王龁,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