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时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中。
过了一会,赵德小声开口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与战争无关的事情。”
“说来听听。”
“有一次我去给上将军添水,看到上将军正在练字,我便大着胆子看了两眼,虽然军政大事我虽不懂,但书法在邯郸城里勉强能排得上,当时上将军在棉帛上反复的写着一个字‘趙’然后还问我写的怎么样。”
“我说刚劲有余,形神欠佳,‘趙’字一个‘走’一个‘肖’本意为悄悄的移动,在上将军这里便应该是大军过境,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可上将军写的太霸道了,失了几分神秘。”
“当时上将军哈哈大笑,让我写了两个,直夸我写的神韵十足,然后还说,别人掏空心思都解不开的暗语,被我三言两语就点破了,说我,是个大才,嘿嘿。”
说到这赵德不好意思的偷笑,赵牧的注意力则全在“暗语”上,连忙追问。
赵德继续说道:“起初我也不解,想了几天突然记起,大军出征前,赵王当着众将士的面和郭司马说了一句暗语,‘万军出击,驰而不息’如果按照上将军的点拨,那这句暗语指的就是一个‘趙’字。”
赵?
这句暗语是在说赵?
赵德点点头:“我想通之后去和上将军确认,上将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我,这个赵,是赵国的赵,还是赵王的赵,还是赵括的赵,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赵德不懂,可赵牧一听便懂。
一个赵字就是在警告赵括,赵国是他赵丹的赵国,不是赵括的赵国。赵王并不信任赵括,所以又派了郭东红跟随。
可赵王不信任赵牧为什么还要让他当上将军呢,廉颇不是和秦军僵持不下,不落下风吗,拒守不出不也能……
突然一道炸雷在赵牧脑中响起。
粮食!
廉颇掌兵的时候便已经没有粮食了,赵王不想再让前线消耗国力,所以临阵换将,让赵括掌兵。
赵括一上任便转守为攻,并不是因为他想这么干,而是赵王要求他这么做,这便是换上他的使命。
通了,一下子全通了。
赵牧连忙起身在第七个帛条上写着“趙,赵王逼赵括进攻,无法拒守。”
写完这个,赵牧开始理解赵括,但仍然没有解开全部疑惑。进攻便进攻呗,像之前一样,不是取得了挺好的战果嘛,以百里石防线作为后盾,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正确战术啊,为何要自陷困境呢。
赵德看着赵牧满墙的帛条,一头雾水。
这时,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二人身后,悄无声息,他也注视着墙上的布条,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
许久之后,他拿起桌案上的帛条和毛笔,刚劲有力的写了几个字。
“木爷爷,你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就见木蔼在墙上又贴了第八,第九个帛条。
一个贴在了‘趙’字帛条下面,写着“悄无声息,亡而不知。”
另一个写着“围师必阙,困兽犹斗。”
贴完之后,重重的拍了拍赵牧的肩膀:“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五百精装甲士就在故关,无论你小子要去刀山火海,还是要去温柔家乡,吾等誓死追随。”
说完便转身离开。
可赵牧像没听到一样,目光死死的盯着最后两个帛条,最后一块迷雾终于被吹散。
赵牧接连吞咽了几下口水,凸起的喉结兀自滚动,脑中像是掀起了一场暴风雪,久久无法平息,即便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他依然不愿意相信。
不知过了多久,赵牧幽幽的说道:“他怎么敢的?”
然后一拳重重轰在了墙上,震的帛条四散纷飞,口中恶狠狠的挤出两个字:“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