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义回到营帐内,急忙屏退仆从,只留了两人在屋内。
一人是乐毅的长子乐翎,一人是田单的幼子田淮。
他们阵营是以廉、乐、田三家的家臣为核心抱团组成的,现在各自家主不在,只能几位少主公拿主意。
今日三军营会的变故让三人不由得不重视,刚才身在其中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来之后,越想越觉得后怕。
幸亏在这过程中,己方没有贸然站队,不然都会落得陈霸天那样的下场。
廉义在几人中年纪最轻,但因为廉颇家势力最盛,廉义本人也足够优秀,所以一直被推到台前。
田淮轻咳一声:“廉兄,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廉义想了想:“赵家这两兄弟不简单。”
廉义这么说还是谦虚了,今天赵家两兄弟的表现可以说完全击垮了廉义的自尊心,甚至连爷爷廉颇当初对这两人的评价都产生了偏差。
廉义的话田淮和乐翎都很认同。
大家都知道,赵括领兵这件事在定下来之前,赵母是极力反对的,为了阻拦赵括为将甚至把赵括贬低的一文不值。当时赵括的表现也确实让人耻笑,没等出征,就把赵王赏赐的金银财宝一股脑的拿回了家,和赵奢当年把赏赐全部跟下属分享的行为截然不同。
所以当时各个世家对赵括的印象,都打上了一个“重小利”的标签,认为他胸无点墨,没什么本事。
领兵以来赵括也一直没有任何作为,每日就是带着家臣巡视营地,勘探地形,对于郭东红的人事调整无动于衷,军中甚至传出司马大于上将军的说法。
可今天赵括的表现完全换了一个人,这哪里是没本事啊,明明就是胸有沟壑,城府极深。
相比于赵括,几人更在意的是赵牧,毕竟赵牧和他们年纪相仿,平日里都是放在一起比较的对象。
田淮:“这个赵牧,廉兄认为怎样?”
廉义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轻声说道:“我不如他!”
简单的几个字却听的田淮一愣,廉义平时最是心高气傲,在邯郸城里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公子哥不过两只手,今天怎么对赵牧这么高的评价。
廉义又说道:“今天他踏案而行威风不已,两击碎了军杖,与赵王亲卫陈霸天周旋许久不落下风,还亲手缝了那骇人的伤口,我廉义佩服。”
田淮连忙宽慰道:“廉兄不必自谦,我们与公子牧虽不是挚友,但都一起长大,平日里赵牧的为人大家都知道,虽偶尔表现出聪慧,但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莽夫,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得靠父亲和兄长解决。今天的事应该也是赵牧将军提前安排,廉兄不必把他捧得太高。”
廉义没有接话,他希望田淮说的是真的,如果这些举动都是赵牧一人所为,他难以接受。
房间一时陷入安静,廉义和田淮同时看向了乐翎,这人平时最是吵闹,今天怎么这般沉默。
乐翎看着两人哈哈一笑:“在下没二位聪慧,凡事听廉兄和田兄的即可,我只是在想,要是赵牧的事情传回了邯郸城,邯郸城的公主小姐们还不得踏破了赵家的门。”
说罢又哈哈大笑两声。
乐家和田家有仇,看到乐翎这么没正事,田淮也不再理他:“廉兄,今日中三军裨将之位,你可有人选。”
听到这话,廉义瞬间回神,他真是被赵家两兄弟搞蒙了,从营帐出来之后竟然一直在回想这兄弟俩的举动,竟忘了安排裨将之事。
这裨将位置并没有那么简单,目前阵营内三家实力基本稳定,虽然廉家家臣最多,但全军十二个裨将中,廉、乐、田三家各占一位,话语权相差不大,现在赵括送来的这个大礼,是中三军的裨将之位,不仅权利大而且是上将军的贴身部将,这样的一个位置很敏感。
廉义看着表面亲和的田淮,又看着满不在乎的乐翎,心中一时没了主张,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己方阵营便会不稳。
见廉义不说话,田淮说道:“倒不是我田家冒头,只是家臣中正有一位猛将再适合不过。”
廉义没有答话,但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田淮又着说道:“此将最是勇猛,当年五国伐齐,家父于危亡之际坚守即墨,以火牛阵大败敌军,收服失地七十余城,此将便是那一战的先锋。”
说到这里,田淮还不忘一脸骄傲的看着乐翎,因为当年与田单对阵的将领正是乐翎的父亲乐毅。当时乐毅为五国联军的统帅,打的齐国差点亡国,田单力挽狂澜彻底扭转战局,失败后的乐毅怕燕王怪罪举家逃往了赵国。
只是没想到,最后田家也到了赵国避难,两个仇家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又碰到了一起。
面对田淮的挑衅,乐翎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廉义自然也是想为自家争取,毕竟上一任主帅是爷爷廉颇,再怎么说这个阵营也应该是自己主导:“田兄此言不免有些偏颇,中三军的裨将,勇猛还在其次,能得主帅信任方为关键,乐家家臣毕竟是齐国人,恐怕……”
话说一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廉义看向乐翎,希望能得到支持:“廉家有一良将,与上将军是同乡,文采武功不输大将丰骏,推选此人,不知二位兄弟意下如何。”
田淮摇摇头:“欠妥欠妥,军中赵姓将领已经很多了,上将军这次拿出裨将位置给我们,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丰富营将的出身,这样才能展现上将军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大格局,所以田家家臣乃是不二人选。”
廉义怎么也没想到田淮这么坚持,之前都是一副与世无争,唯廉家马是瞻的样子,现在一个裨将之位,就把面具撕下来了。
看来田家要的不仅是一个裨将的位置,还想要他们廉家的阵营主导权,其心可诛。
廉义的不满写在脸上:“乐兄,我三家联合向来是以我廉家为主,为了一个裨将之位,不至于吧!”
田淮也把坚持写在脸上:“廉兄,都是为了国家为了赵王,我田家虽与廉家交好,但军国大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廉义面露愠色,胸膛起伏,他突然现原本自己瞧不起的那些邯郸世家子,现在一个比一个难搞,明明他才是老一辈人口中最有出息的少年啊!
廉义很想拍案而起,可理智告诉他要忍住,就像赵括与郭司马对弈一样,谁先亮出底牌谁便输了。
这时一旁的乐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廉兄、田兄,你二人均是大才,慢慢筹划,我便不参与了。”
说着,抱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