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知道他要说什么。
“哥,你放心吧,我之前在网上写的小说评价还挺好的,每个月也能有些稿费,加上你给我的‘零花钱’,够养我自己了。”
陶昕安静地笑笑,她想,自己能“照顾”哥哥的办法就只有这个了吧,至少,不让他更加焦虑,可以好好地继续爸爸的研究。
“可是,小昕你……”
“不上班就能有钱拿,在家啃老,这事儿人家盼都盼不来呢。”
陶昕笑出了声,她开始把那些她珍藏的小说放上书架,而陶森沉默地来帮她,不久后,竟然在那一堆书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教科书。
那是他们的父亲所著的神经外科教材,陶昕每次看十分钟就想睡觉,不知为何,这次搬家的时候她却还是将它放进了行李箱,一起带了过来。
“小昕你现在还靠这个催眠吗?”
陶森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他将书翻开到扉页,看到上头写着。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更加了解我们的大脑,它终究会像是我们身体上的任何器官一样,经得起精妙手术的改造。”
陶森苦笑:“可不是嘛,为了研究这个精妙的手术,我现在熬得头发都白了,天天做梦都在开兔子脑壳。”
“是吗?我看看,长了多少?”
陶昕走过来佯装要给他拔白发,两人闹了一会儿,之前的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陶昕笑道:“所以,陶医生,你们现在还在给小兔子做脑科手术?什么时候能轮到人啊?”
“也许不远了,小昕。”
陶森揉了一把妹妹的脑袋:“实验兔身上的手术已经获得了很大进展,很快,我们就要迎来脑手术的新纪元了。”
番外实验兔02
后来,陶森带陶昕去过一次他们的实验室。
说实在话,虽然从小到大都有心想要跟着爸和哥哥学会那些深奥的脑科学,但是,真正到了实验室里,唯一能让陶昕有兴趣的东西,却还是那一笼拥挤在一起的实验兔。
“这些兔子,最后都会死吗?”
陶昕想起被一齐葬在桃树下的小白和小灰,它们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陶昕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养过的这对“兄妹”。
陶森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见状叹了口气:“它们都是为科学献身的,不过,也不是都会死,我们现在做的实验,其中有一些兔子会活下来,你看,这只就是刚接受过手术的。”
他领着陶昕走到一只单独的监护笼前,很显然,这里的兔子受到了很高规格的待遇,而它虽然不怎么动弹,但是,确确实实是还活着的,透过玻璃,陶昕甚至能看清它小小的脑袋上有一道已经被缝合好的,很长的疤。
“手术成功了,但是,还并不确定它能活多久。”
陶森轻声说道:“在它的手术成功前,我们已经有过十几次的失败了,但是好在,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陶森的声音听起来很欣慰,陶昕本想问问是什么手术,但是陶森却说,这个手术现在还没有审批下来,争议性太大,所以,还没办法见光,就算是对着亲妹妹他也只能保密。
看着兔子奄奄一息的样子,陶昕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哥,你说给兔子的大脑做手术,它自己会知道吗?它知道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许,变成另一只兔子了?”
陶森一愣,却是笑了:“小昕,你还真是问了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深奥?”
“嗯,意识就是生物最深奥的秘密。”
陶森笑笑:“我们的意识从哪里来,最后又会去往哪里,给大脑做手术会对意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问题,人类研究了上百年,但现在,我们还是只摸到了一点皮毛。”
莫名的,陶昕脑中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张满脸鲜血的脸,在被找到之前,她其实就知道爸爸已经死了……而在那一片死寂的数个小时里,陶昕不止一遍地想过,爸爸死了,但他是不是还在那里看着自己?
靠着这个念头,陶昕看着父亲的脸撑过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归根究底,她还是不想让爸爸失望。
陶昕问:“那哥你有想过吗?我们的意识最后去往哪里?”
陶森靠在一边想了想:“怎么说呢……大脑在人死亡前会分泌一些激素和能量,试图拯救身体,而在这个过程里,人会短暂忘记痛苦,看见一生的走马灯,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一定是美梦吗?”
“是啊,一定是美梦,有人研究过,走马灯可能和大脑里的蓝斑核有关,而蓝斑核不仅是参与合成去甲肾上腺素的主要部位,还连接着杏仁核和下丘脑,可以调控情感和记忆……在大脑试图拯救你放手一博的时候,它会拼尽全力调动它的全部权限让你感觉到好受些。”
“那对于‘意识’来说,这场美梦能有多久?”
“不知道啊,只是有一些有过濒死经历的人说,现实当中虽然只过了几秒,但是,他们却觉得那好像是一辈子,就好像在那一边,时间是固定的,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经历完一生的事。”
“那岂不是,可以做一辈子的美梦?”
“是啊,往好处想,或许这场美梦对于大多数生物‘意识’来说,也就是一辈子呢,它们不会离去,只会一直活在这场美梦里。”
陶森说完,似乎是看出妹妹的表情有些不对,疑道:“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以前不是一和你说你就觉得催眠吗?还是说,下本小说要写?”
“是啊,我要写个专门给人开瓢的变态,专门来找哥哥你取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