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森如是说,而罗无辛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刑警是怎么会瞒不过一个医生的。
江世涛叹了口气:“七桩垃圾场抛尸的案子已经全部重新梳理过,七个受害者,两个被诈骗,四个遭遇过强奸或者是猥亵,一个被教唆吸毒,总之都是刑事案件受害人,但是因为没有报案,所以这个共通点直到这次才被挖出来……也多亏了你一心想要查出老何的案子,将时间跨度这么大的段晴的案子和曹洁的案子联系在了一起。”
“疯子……”
罗无辛咬了咬牙,十八年前,田莉杀的都是“加害者”,但如今她竟然已经开始杀“受害者”了,而且,还将人抛尸在垃圾站旁边,丝毫不掩饰对死者的鄙夷。
是因为这些人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吗?
那个没有报警,忍气吞声,最终处处受欺辱的自己。
也难怪赵娟会说,大姐现在有可能会狩猎任何人。
……她已经彻底疯了。
“不光是这样,我们还找到了另外一个共同点。”
江世涛递过来几份资料,却都是几个受害人在某网络感情树洞的投稿,而其中打头的一份就是那个被勒死的少女段晴。
不难看出,因为担心让母亲失望,在毒瘾中痛苦挣扎的段晴最终只能将所有的苦恼都丢给了树洞,她一口气和对方说完了自己被教唆吸毒的经历,并在最后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药,也不想告发楚哥,觉得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而段晴在那时绝不会知道,树洞那一头的人到底对她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近五年遇害的四个受害者都曾经在网络上找过情感树洞来宣泄痛苦,而更早期的受害者我们没有办法查到具体信息,但是通过走访也可以知道,他们都有上网和人聊天的习惯,包括那个被害的孕妇曹洁,因为现实当中缺少关爱,所以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转向网络寻找慰藉。”
江世涛眯起眼:“我们现在怀疑,凶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找上他们的,毕竟,只有在对着树洞的时候,这些人才会放心说出过去遭遇的侵害。”
“田莉当年也是通过网络论坛找到她的帮凶的,甚至按照赵娟的说法,之所以找上陶远,也是因为田莉在网络论坛上看到了很多关于精神外科手术的不实信息……她对这个深信不疑,加上非常偏执,所以立刻就决定要杀掉陶远。”
罗无辛攥紧了手上这几张薄薄的纸,他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已经摸到了破获这些尘封已久案件的关窍。
或许,他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江世涛长舒了口气:“因为赵娟的口供,我们现在正在核实田莉过去这十几年的行踪,一旦能和几个受害者对上,那或许就可以先按照并案处理了,毕竟,就算是省里来的专家现在也认为,田莉的侧写符合连环杀手的特征,高度怀疑,田莉在中间空白的十几年里不可能完全不作案……”
“就要看,她到底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了。”
罗无辛喃喃着补完了后半句。
之后一直到天亮,整个刑队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在总指挥的要求下分成数组,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一系列的调查工作。
凌晨一点,按照赵娟的口供,在外的侦察员挖出了一具深埋在地下十八年的骸骨,属于当年惨死在大姐刀下的老二,而直到他死去,赵娟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周东德。
凌晨三点,田莉和孙胜利过去十八年来的工作轨迹被一点点在白板上填满,侦察员得知,两人在外一直以姐弟相称,并且,一直辗转在南方几个城市之间,行动路线基本与垃圾站抛尸案的七名受害人相匹配。
凌晨五点,十八年前被田莉团伙杀死的总人数被统计出来,总计十人,其中六人死于意外,四人失踪,而因为时间久远,审讯时赵娟的精神又有数度崩溃,导致他们还没有得到具体的尸体埋藏地点。
“罗哥,江队让你……”
早上六点,开大会前夕,熬了一夜的周良急匆匆推门进了休息室,本来是想叫罗无辛去开会,结果没想到进门却先撞上了陶森仿佛手术刀一样的视线,他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噎了回去。
角落里,靠在轮椅上的罗无辛手上扎着针,身上还披着薄毯,在晨光里睡得正熟。
因为他坚持不肯回医院,陶森不得不直接将输液架搬到了局里,俨然已经把局里的休息室当成了医院的留观室用。
“罗哥……”
“他需要休息,输液袋里有镇静剂,你现在叫不醒他。”
结果陶森这个顾问倒像是他们自己人一样两眼青黑,推门出了休息室,他淡淡道:“罗无辛现在是我的病人,查案可以,但是要适可而止,虽然我也想抓到害死我妹妹和父亲的凶手,但是我不会允许他为了查案,让我之前六个月的工作前功尽弃。”
“……”
本来在周良的概念里,罗无辛已经是整个局里最不好说话的人,谁想到陶森一来,他才发现罗无辛简直可以说是和蔼可亲。
而周良正觉得难办,这时打着呵欠的江世涛夹着一堆文件从办公室里钻出来,远远看见两人站在走廊上,老刑侦立刻就猜出个大概,上来问道:“罗无辛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好也不算坏,他虽然意识清醒,但头痛频繁,身体虚弱,很多项指标都只是刚刚及格,如果不是罗警官坚持要回这里,这样的病人应该要在医院躺着。”
陶森顿了顿,又淡淡道:“我相信江队长你应该能明白,罗警官其实算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而颅脑手术后一般需要静养,尤其忌讳的就是情绪起伏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