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并不是刑事案件?”
“是……不是刑事案件,但是最近我却觉得,当时,我好像看到了人。”
“什么意思?”
现场的两名刑警双双心头一跳,在一个被定为意外的场合里,当事人有模糊的目击记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陶昕颤抖道:“哥哥一直觉得爸爸的死不是意外,但是没有证据,而我……我小时候一直想逼着自己想起来,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前几天,我偷偷去了哥哥的手术宣讲会,结果回家就开始做噩梦,然后自从见到了罗警官你,这两天,梦到的事情也越来越……”
等等。
罗无辛眉头紧皱:“跟我有什么关系?”
陶昕苦笑:“罗警官,我之所以选你,是因为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你没有感觉你曾经见过我吗?”
什么?
罗无辛越听越混乱:“我应该和你没有……”
陶昕点点头:“我也觉得我们不应该见过面,但是罗警官,刚刚在噩梦里我也看到了你……就在那个车祸现场。”
“什么……”
“不光是你,我还看到了别人,一个女人,她脸上所有东西都是倒着的……在盯着我看。”
似乎是回忆到了最可怕的地方,陶昕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罗警官,我觉得就是她要杀我。”
“所以,陶远的车祸是发生在十八年前的12月24日?”
不久后,罗无辛叫来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替他们守在陶昕家楼下,而自己则同周良一起回到了局里。
他们找到了当年关于知名脑科专家陶远出车祸死亡的报道,但是,里头却只字未提陶远的小女儿陶昕也在车上。
“所以,有可能是小姑娘当年目击了什么,最近对方找上门来了?”
周良做出合理推测,到却久久没有听到罗无辛的回答。
一转头,罗无辛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地僵在了哪里,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当年新闻报道上的照片,脸色难看得怕人。
“罗哥?”
周良给吓了一跳,轻轻叫了一声才让人回神。
犹豫了片刻,罗无辛说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对方迟了快十八年才找上门来不是很异常吗?当年的报道上没有提到陶昕,意味着陶家人为了保护她,刻意让警方还有媒体隐瞒了信息,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为什么会突然让陶昕察觉到危险?”
周良给他问住了:“那,应该是有什么契机……”
他说着一愣,忽然反应过来:“陶昕的行程!陶昕可能,在什么情况下碰到了当年的那个人,但是因为她的记忆……”
“因为她的记忆有缺失,所以她才只有一种感觉,但是,应该就是当年她看到的那个女人。”
罗无辛说着,又似是陷入了沉思,周良想了想问道:“但是,她说也见过你……”
“是啊,她又为什么会见过我呢……”
罗无辛看着新闻上的照片喃喃,忽然间,他站起身。
“小周,我们明天再去找陶森问一下关于当年车祸的具体情况……现在看起来,这个小丫头的报警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所以,这就是事后根据你的同事汇总来的所有情况。”
走在去地下的路上,空气在变得越来越冷。
“那天晚上你说第二天要来找我,但是因为我第二天有手术,所以一直要到晚上才能跟你见面……一直到我下了手术台我才从你的同事那里知道,不光是小昕,连你都失联了。”
陶森帮罗无辛推着轮椅,慢慢地讲述完了他所知道的,六个月前的发生的事情。
“鉴于你的颅脑损伤情况,逆行性失忆的情况严重,所以,关于六个月前那场事故的记忆对你来说应该残缺不全,在意识融合的过程里,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逼近你近期的真实记忆,而这也是为什么你会产生一些让你错乱的即视感。”
陶森推着他走进电梯,去往地下二层。
心知肚明他们正前往哪里的罗无辛只感到心口阵阵发冷。
这么说也难怪,江世涛开他玩笑会让他头痛,因为那就是他在自己出事前说过的话,而楚彪……
“但是现实当中,楚彪是在老何去世之后才提供的线索……老何没有等来这一天,甚至,我提出的连环杀人的猜想也没有被江队认可。”
“大脑是很强大的器官,它会帮你填补空白甚至是改变过去……罗警官,你现在应该已经很清楚这件事了。”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在负二楼停下,即便罗无辛穿得已经相当厚实,但随着那股侵入骨髓的冷气打在脸上,他还是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
陶森推着他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即使这几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那张铁床的瞬间,罗无辛还是感觉脑袋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
就好像,有什么正在那里哀嚎一样。
“找到你们是晚上十点了,有人报警,在一家宾馆外发生了坠楼事件,而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和小昕都躺在抢救室里。”
陶森将手放在冰冷的金属上许久,终于,在一声仿佛尖叫一样的摩擦声后,他抽出铁床,露出了上头灰色的长袋。
陶森轻声说道:“你知道吗罗警官,这六个月来,自从做完了手术,我就再也没有来这个地方……因为我担心,如果在这里见到了小昕,我就无法从心里相信小昕还以某种方式活着,也就无法拼尽全力地去救你。”
他捏紧了铁床的边缘,那双属于外科医生的,从不发抖的手,在这一刻却抖得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