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进入别人的大脑是什么感觉?”
眼看陶森越讲越深,罗无辛赶忙将话题拉了回来,而陶森看着“他”,忽然问:“你觉得,被人进入大脑会是什么感觉?”
“应该会……”
罗无辛张了张口,结果却发现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莫名的,他想到了他和陶昕现在的状况,对他和陶昕来说,他们难道不就是互相呆在彼此的大脑里?
但是,他们的意识却是平等的,不存在一方被另一方窥探。
即便是涉猎广泛的罗无辛,面对这些超过常理的知识时也不禁脑袋卡壳,而似是看出他的纠结,陶森淡淡道:“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被投射的一方或许并不会察觉到自己被投射了。”
“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幻肢痛吗,小昕,在我们的肢体被截肢后,患者仍能感觉断肢的远端传来疼痛,大脑会帮我们构筑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像是幻觉和幻听也是如此,神经递质的分泌紊乱,大脑皮质层的功能重组,这些大脑的异常最终会导致我们对外界的感知出现问题,但是,这种异常对患者本人的呈现方式却不那么异常,甚至,它会让你感觉到正常。”
“正常?”
“对,大脑会合理化这些异常,许多病人都发现幻听的声音是充满蛊惑性的,有些甚至还是他们认识的人的声音,这不是很奇怪吗?投射也是这样的,明明是一种外力的入侵,但是被投射人的大脑会选用一种更加柔和和合理的方式去呈现它,也因此,许多接受过投射手术的患者甚至反应,他们会在梦境中‘认识’投射人,在清醒后,其中有80左右的患者都能在现实当中认出我。”
不知为何,陶森明明只是很平静地在陈述,但是罗无辛却听地汗毛倒竖。
家里被人侵入尚且还能找到痕迹,但是大脑被人侵入,大脑本身竟会把贼自动美化成朋友……这还不够让人害怕吗?
一时间,罗无辛甚至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他又问道:“所以,哥,你今天让我去试试……”
“是因为投射过后张萌认识我,而小昕你和我长得很像又是女性,我认为比较容易让她放下戒心。”
陶森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那些我在她脑内看到的碎片会是真的,她真的……”
“什么?”
一瞬间,罗无辛更加震惊:“哥,你之前在张萌的脑子里看到了东西?你不是说太混乱了吗?”
“dbp会让投射人看到被投射人最核心的记忆,有的时候也会是他们想象出的场景,反射出他们强烈的愿望……我看到她带着那些孩子走入山里,我只是一下不能确定那是她的幻想还是现实,所以不想在没有其他佐证的情况下误导警方。”
说到最后,陶森苦笑了一下,却又忽然开玩笑一样说道:“说起来小昕,你觉得如果我真的给你做了dbp手术,你脑子里的核心记忆会是什么呢?会是以前像是小狗一样,眼巴巴趴在窗台上等我放学回家的那些吗?”
母亲15
陶昕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了。
“罗警官?”
换回身体的罗无辛听到那个有点迷糊的声音在大脑深处响起来,他瞬间在床上支起了身子,睡意全无:“你醒了?”
陶盺明显已经回到了“房间”,声音迟疑:“罗警官,怎么……”
在她的记忆最后,她明明是坐在书桌前准备在罗无辛的帮助下修改小说,但如今……
“你记不得了?”
光是从对方的声音罗无辛就能判断出,陶盺对于之前几小时的记忆恐怕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之前在公园里那次一样。
他问道:“你最后记得什么?”
陶盺小声道:“我记得你说要帮我改小说……”
果然,是那个时候,在“电视机”里的视野“卡住”了之后,陶昕的记忆也跟着断片了。
罗无辛皱起眉,陶盺的声音听起来很困惑,甚至还可以说是惶恐,而不久前她在公园因为恐慌发作导致自己头痛欲裂的事还历历在目……罗无辛并不想要轻易刺激她。
犹豫了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之后你哥来了。”
“我哥?”
陶昕倒吸一口凉气:“我哥来了我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说了什么?他有没有……”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一大清早,罗无辛给吵得头疼,无奈道:“你的脑袋又不是第一次断片了……不是说是小时候车祸的后遗症吗?还好,你断片的时候我可以用你的身体,否则你哥肯定已经把你送医院了,说不好,还要拉着你做一连串的检查。”
“等等……什么叫做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陶昕大为震惊。
“毕竟我俩总得有一个清醒吧……放心,你哥没发现,用你的身体,我还和他聊得挺愉快的。”
罗无辛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心虚,毕竟,在陶森问他所谓核心记忆的时候,除了那场车祸,罗无辛对他们兄妹俩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
也还好,他至少知道那场车祸。
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骗过陶森。
事到如今,罗无辛想到那双如同手术刀一样,仿佛能够穿透皮囊看着自己的眼睛都觉得背后发毛,作为一个刑警,他这辈子鲜少有这种感觉。
然而,他这套含糊的说法显然是没有把陶昕给糊弄过去,下一秒,陶昕的声音就被愤怒填满了。
”你怎么能拿我的身体乱来啊?”